莫悲本身有没有变得不一样不知道, 但她的地位显然不一样了。
这倒不是说莫悲原来的地位不行。
作为不倦仙尊的亲传弟子，天灵派的小师妹，莫悲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朵高岭之花, 比之千古山庄的青阳轻离也不会差。如果她报上自己的身份，即使天上城那些傲慢的修仙世家也必须对她另眼相待。
不过这个地位是她的师尊带来的。
没有人尊重莫悲本身。
倒是因为她漂亮的容貌和极阴之体的体质, 要是没有及时表明身份的话——有时候表明了身份也没用——会引来不少心怀不轨之徒。
连她的弟弟都这么觉得。
莫喜一直觉得莫悲太笨了, 所以所有接近自家姐姐的雄性生物, 不是因为莫悲的极阴之体而心怀不轨, 就是想要侵犯弱智的犯罪份子——在第六世，他这种偏见竟然还算验证了，这就离谱——所以必须加以惩治。
所以, 莫喜的保护也好, 天灵派其他弟子的爱护也好，门派外其他人的敬畏也好，都跟莫悲本人的意志无关, 没人会将她真正的想法放在心上。
至少, 在前六世, 甚至这一世的前半段，一直都是这样的。
莫悲本人对此也没有意见。
严格来说, 她一直以来没怎么意识到这点, 当然也不会在意。
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当日, 莫悲在听见南境圣女水凰儿关于课本和求见仙尊的请求后，并不意外。
——虽然她总嘲笑师兄们和自家弟弟都是师尊控，但她心中也默认自家师尊是最厉害的，师尊编写的课本也是最好的, 所以有人看上了想要,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正好, 师尊本来也准备推广吧？
莫悲当即点了点头：
“课本？应该可以吧……这样好了，我找莫喜——啊，我的双胞胎兄长，让他来接引你去天灵派，详细的你去问他吧！”
这也是莫悲的习惯动作了。
像是这种解说和接待外人的事情，莫悲都推给莫喜去做的，一来莫喜喜欢这种事，二来莫喜也更讨喜，更会说话，别人也更喜欢由莫喜接待。
莫悲原本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她却见那青色的妖族少女将手背在身后，露出了扭捏的表情，红着脸看着自己问道：“不可以由你来吗？”
“唉？”
“我希望由莫悲阁下将我引见给不倦仙尊。”水凰儿更直白的要求道。
她承认，自己这个要求有点私心在啦！谁不想找机会和偶像多贴贴呢？
但纯粹从客观因素考量，水凰儿也不想换人：
水凰儿不知道天灵派是怎么样的，但一只手伸出去，五个指头长短还不一样呢！父母也总有更偏心的孩子，所以单纯从人族门派或者妖族部落的角度考虑，总有受宠的弟子，和不受宠的弟子。
虽然莫悲说介绍自己的双生弟弟，但水凰儿看见的现实是，只有莫悲被派到了风清城，还带着一只英灵军队维护安全，说不倦仙尊不重视她，那是不可能的。
最最重要的是，莫悲很强！
强到离谱。
这样的弟子不是一个门派重点培养的，还有谁是呢？
基于这些考虑，水凰儿才要求莫悲做引荐人。
莫悲如果知道水凰儿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待遇并不是弟子中最离谱的，她的力量在亲传弟子中也算不上强。
只是在莫悲说话前，莫悲和水凰儿的对话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风清城的女修们知道了这位跟着她们一起乱跑的少女竟然是个妖族，还是妖族大人物，不由有些惊疑不定，
远远的打量着水凰儿，一时间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她们心中关于莫悲和天灵派的印象值肯定是在提升的——如果不是足够厉害，怎么会吸引到南境的圣女大人呢？她们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至于天灵派的弟子们就有点不满了。
——她们在离开天灵派前，被莫喜警告过，要注意别让可疑的人接近莫悲，（莫喜：因为那家伙太好拐了），尽管水凰儿是个女孩子，但她这些日子的狂热粉姿态也被他们看在眼中，而且听说妖族玩得花，谁知道她对莫悲师姐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想法？
“莫悲师姐都拒绝你了。”
“是啊，这种事情又不是莫悲师姐负责的。”
“你真的是妖族圣女？”
几名弟子不满道。
莫悲闻言，冷冷的看了过去：“不得无礼！”
那几名弟子顿时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这种态度，是他们在天灵派也没有的。
虽说这些弟子以前也很尊敬莫悲，但在这种事上，会更倾向于听从在门派里看起来地位似乎更高（炫耀得比较大声）的莫喜。
但在风清城这些天里，莫悲杀出了天灵派的威风，也杀出了自己在自家弟子中的威严。
莫悲只一句话，就让那些弟子安静下来。
不管他们心里是不是服气，都支支吾吾跟水凰儿鞠躬道歉了。
很显然，莫悲如果再找了男朋友的话，就算莫喜蹦跶上天，莫悲也可以保证对方在自家门派不受到霸凌了。
只是这一世的莫悲和以前任何一世一样，脑子比水洗过的还干净。
之前那刻骨铭心（物理）的恋爱没能在她脑海中留下任何痕迹，此刻的莫悲只想要保住水凰儿，这位天灵派未来的合作伙伴——即使不喜欢思考，师尊这段时间的行事莫悲是看在眼中的，她明白水凰儿这种存在对于师尊是很有价值的存在。
既然对方不愿意让莫喜接待，只好自己来了。
“对不起，请原谅这些孩子吧，”莫悲试图客气的说道，“我以前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努力的。”
“我不介意。”水凰儿甜蜜的说道。
她并不觉得莫悲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反而加深了误会：
作为仙尊最疼爱的弟子，不擅长接待别人不是很正常吗？
水凰儿体贴道：“你可以慢慢来，等到你彻底解决了风清城这里的事，回去天灵派的顺便将我引荐给不倦仙尊大人也是可以的。我们这边不急。”
“怎么可以呢？”你不急，但关系到“学堂”“课本”的事情，我们师尊比谁都急啊！
莫悲勾起嘴角，露出了被堕仙宫训练过的商业笑容——这个笑容一般和莫喜配套出场的时候才会有，现在算是单独奉送：
“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和莫喜不同，莫悲说到做到。
只三个小时后，莫悲搞定了一切，将水凰儿送上了通往天灵派的鲲鹏，倒是比转手给莫喜接待还要迅速。
“我说了不用那么着急的。”
水凰儿喃喃道。
桐令长老在她脑海中发出了巨大的嘲笑声：“哈哈哈，那姑娘看起来就是个直性子，她怎么可能陪你胡闹，半天不干正事。”
“啧！”水凰儿见公款追星（x）的可能性破裂，发出了无奈的声音。
随即她又高兴了起来：“不过这不是更说明莫悲妹妹是真性情了吗？这一点都不像是人类呢！真可爱。”水凰儿捧着脸花痴道。
“她本来就不是人类，是半个阴灵……”桐令长老说到这里，顿了顿，觉得不对。
因为阴灵是充满了怨
恨嫉妒杀戮的灵体，也最为狡诈和喜欢欺骗，跟“直率”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
“好吧，比较特殊的阴灵。”桐令长老说道。
水凰儿却没有在意桐令长老的话了。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
虽然南境火渊神树青凰一族圣女的身份也没有拉近她和莫悲的关系，不过水凰儿对莫悲这雷厉风行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除去粉丝滤镜的成份，也是因为天灵派的配套接送服务太好了。
毕竟一开始就是为了接送炼虚期以上的大能们所准备的，即使招待南境圣女也毫不逊色，而莫悲按照水凰儿喜好热闹的特点，给她专门安排了一个仙法大会的专属观众区。
——仙法大会开始后，中境修士们在不同赛场中串场频率高了起来，不少修士就开始使用“鲲鹏渊海公交系统”，使得乘客数量也变高了，冉灯为此又布置了一下鲲鹏背上的场地，做了个类似仙人棋会所的地方来，可以玩仙人棋，可以通过幻影看各地仙法大会的精彩场面，还有专人阅读期刊，分析赛况，当然，也包括了《白玉京周刊》的贩卖。
不过即使没有这些，水凰儿也很高兴。
谁知道这趟中境之旅，竟然有机会乘坐鲲鹏呢？
“最疯狂的梦境中，我也没想到我有机会乘着鲲鹏在渊海下航行，能做到这点的门派一定很了不起吧！”水凰儿开心道，“长老，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天灵派呢？”
“咳咳咳，比起门派，我们更看重创建门派的人。”桐令长老试图挽尊。
“那也很少听你提起不倦仙尊啊！”水凰儿道。
桐令长老：……
听闻那不倦仙尊是个沉迷修行的苦修士，基本不参与外界事物，想来就算飞升了也不会对火渊神树造成影响，这些“虚假”消息是可以说的吗？
单纯就举办仙法大会这件事看来，桐令长老也不觉得那位不倦仙尊只知道苦修了。
更别说他弟子莫悲的作风。
“也许以后要减少跟逍遥宫的接触呢！他们关于不倦仙尊就没有一句真话。”桐令长老恼火的想道。
这种想法，下了鲲鹏，转坐天灵派的云车，最后到了天灵派的山门前的时候，扩充到了最大程度。
“水凰儿，你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桐令长老突然说道，“我们果然应该和天灵派结盟。”
“还没到结盟的程度，我目前只对教材感兴趣——虽然想那么说，但天灵派的惊喜比想象得更多，”水凰儿答道，“您又发现什么惊喜了吗？”
“不，我只是觉得，会在门口种植这样的‘美女’的存在，不会是坏人。”
“美女？”
水凰儿愣了一下，向着云车外看去，看见那飘散着粉红色花瓣的桃树，沉默了一下。
“你们无法□□的吧？”水凰儿道。
“你们禽兽的想法怎么那么龌龊，我只是作为木灵的彼此欣赏而已。”
“我们不会将生殖器长在头顶。”
水凰儿和桐令长老争吵着，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山门走出来。
那是一只幼小的黑色羊羔。
——在夜晚，如果不是青凰族的视力出众，几乎要忽略过去了。
水凰儿的眼睛亮了起来：“哎呀，好可爱！”
她简直恨不得飞下云车去抱住小羊，却听见桐令长老叫道：
“什么可爱！那是一只……饕餮！”
“饕餮？！”突然听见凶兽的大名，水凰儿下意识的往座位上缩了缩，试图做出战斗准备。
她惊恐的问道：“为什么天灵派会有饕餮？”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饕餮
也没有攻击任何人的准备。
事实上，那只饕餮就没有看水凰儿一眼，而是在桃树下站定，转头用身上拱了拱身上的卷毛，从羊毛里面掏出一根长绳来，往上方一甩。
绳子像是拥有生命一般，顺滑的挂在了树枝上。
小黑羊咬着绳子的一端，用力拉了拉，似乎在试验绳子的松紧，在确定已经绑牢后，它将绳子绑了个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将自己拉拽了上去。
于是小黑羊就这样栓着脖子，将自己挂在了树枝上。
“它在干嘛？”水凰儿看得呆住了，“上吊吗？”
“也许是饕餮新的猎食手段？”桐令长老也觉得无法理解。
但显然，这么吊在树上的状态，是无法猎食的，跟舒服也没有关系，至少小黑羊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它扭了扭脖子，小短腿蹬了几下，难以呼吸的感觉。
“感觉有点可怜啊！”
水凰儿即使知道对方是一只饕餮，也于心不忍的说道。
她想了想，从云车中探出头，跟驾驶云车的天灵派弟子——这是位剑修，也是莫悲的部下——询问道：“这只……羊是怎么回事？”
“大概，没考好吧？”那名弟子不确定的说道。
“没考好？！”水凰儿震惊道。
“它之前就挂过一段时间了，那时候我们就在猜它不是普通的羊，现在看来，果然不是普通的羊，应该是哪个班级的羊妖才对，”那名剑修猜测的说道，他显然看见了小黑羊前面自己挂自己的举动，因而推理道，“最近又是期中考试，没有考好，所以按照‘规矩’，把自己挂起来了？”
“你们门派，还有这样的‘规矩’吗？”水凰儿惊呆了。
“……”也不是，这个可能是听信了谣言的初级班弟子？
那名天灵派弟子想要如此猜测。
不过在他说话以前，山门内已经传来了声音：
“请问是南境火渊神树的青凰圣女吗？”
伴随着这句话，一位绝色美人带着一名跟莫悲极为相似的少年从山门中走了出来。
在夜色中，这位美人比山魅的还要诱人。
不过这位美人在经过山门的时候，抬头看见上方的黑羊愣了愣，而黑羊和他对上了视线，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砸在了树下的泥土中，看起来好不可怜。
“二师兄，这只羊怎么又被挂上了？”莫喜见状说道，“要不我们去求个情？”
“……我回头问一下师尊吧？”曲千星也不确定道。
听见他们的对话，为水凰儿驾车的弟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低声道：“原来如此！自己挂自己的话，至少保留了面子，而且看在比较惨的份上，也许有‘减刑’的可能。”
……你们天灵派期中考试考砸了是那么可怕的事吗？
水凰儿第二次的想道。
虽然在乔家村的时候，她隐约就有觉察，但到了天灵派，似乎感觉更可怕了呢！
“如果引进天灵派的课本，理论上也该引进天灵派的教学方式吧！包括惩罚的方式……”水凰儿低声道。
“水凰儿，你觉得不妥吗？”桐令长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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