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帘。”
季易燃按住了迟帘的肩膀。
迟帘骤然晕倒在地,他虚脱地躺着,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脑海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一身刺骨的凉意和抽搐。
季易燃把迟帘拉起来,将他的手臂搭过自己肩头,搀着他离开。
迟帘的脚拖着地挪蹭着走,他的眼皮耷拉着,整个人没了一点生机。
孟一堃在长廊拐角迎面走来,看到他们这状况,神经末梢瞬间拉紧,他就只是去厕所通个肠子,这么点时间也能出岔子?
“阿帘心脏,不舒服。”季易燃道。
“心脏怎么会不舒服?”孟一堃和他一起搀迟帘,“你们不是在客厅吗,怎么到这边来了?”
两个发小都跟死的一样,没一个回答他的。
“哪来的血腥气?”他又问。
那两人还跟死的一样。
孟一堃顺着气味锁定迟帘的嘴和季易燃的左手,他不敢想他们是从哪个地方离开的。
老谢跟他老婆在房里亲热,卧室就在那条长廊上面。
孟一堃下楼梯的时候脚下一滑,是季易燃隔着迟帘捞他一把,他才没有摔下去。
“阿帘,你不是要把念想藏起来,不挖墙脚吗?”孟一堃额头冒汗。
迟帘闭着眼,没让人看见他眼里的情绪,他听发小跟老婆亲热,听得心脏病发作,到现在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更是对发小……
迟帘心惊肉跳一阵后怕,他不能对孟一堃跟季易燃说,谁都不能说。
三人走出谢家,孟一堃给谢浮打电话:“老谢,阿帘跟老季都回家了,那我也回了。”
谢浮没出声,闻言就挂了。
孟一堃目送两个发小各回各家,他对着深沉的冬夜吐口浊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迟帘回去没休息,他大脑神经质地亢奋,吃了药就在电脑前杀僵尸,杀得两眼通红,整个人随着他点击鼠标的频率抖动,神态嗜血疯癫。
那些僵尸的样子逐渐模糊,又逐渐清晰。
一张张脸都是发小谢浮。
迟帘猛然把鼠标甩出去,怎么还来第二次,疯了,他这真的是情动吗,哪有动个情就想杀了发小的。
僵尸打不成了,迟帘在电竞椅里瘫了片刻,忍不住拿出手机刷了刷发小的朋友圈,看他老婆。
看了很久,迟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脑中是撞门和轻吟,他在被窝里龌龊地抓住龌龊的东西,自暴自弃地把玩了一阵,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年初一迟帘就恢复如常,他给奶奶和姑姑拜年。
迟奶奶打量孙儿,生怕他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缺胳膊少腿:“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睡的,怎么眼睛这么红?”
“不到十点就回来了,我当时在看晚会,听到了动静。”姑姑吃着碗里的鸡肉,“他眼睛红还能是怎么了,不就是打游戏打的。”
吃奶奶严肃:“小芬,你十点都没睡?”
迟芬:“……”她咽下嚼不烂的鸡肉,给幸灾乐祸的侄子一脚,话是跟她妈说的,“我平时七八点就睡了,这不过年嘛,想着把晚会看完。”
迟奶奶没再唠叨。
“妈,你上午就走?”章女士问。
“去拜访老战友。”迟奶奶拢了拢梳理过的白发,“孙儿,你跟我一道去。”
“我就不跟着了吧。”迟帘打哈欠,“我上午要补觉。”
老人心疼孙儿,不让他跟着了。
迟帘吃了鸡汤面去谢家串门,他把自己的这种行为定义为自残。
上赶着被虐,又痛又刺激,迟帘想着,心脏的抽痛次数多了,阈值是不是就上去了,到后来就感觉不到痛了。
迟帘为了引起发小老婆的注意,拼了命的找机会去他视野范围,可他真的就能对一个顶级大帅哥视若无睹。
装的,肯定是装的。
迟帘断定发小老婆对他的无视是种伪装,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迟帘脑补出了发小老婆对他有意思,只是碍于未婚妻的身份不能表露出来,他的道德感就此开始瓦解。
并未是我单相思,是我们狼|狈|为奸。
迟帘进谢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天三顿都在谢家解决。
大放假早,开还晚,迟帘不怎么和狐朋狗友约,大部分时间都在谢家。
有次迟帘去的时候被告知发小跟老婆去了公寓,他问了地址找过去。
陈子轻打开门看见迟帘,他立刻就给谢浮打电话:“老公,你发小迟少过来了。”
迟帘一只脚跨进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不满道:“老子是恶人?”
”不好意思啊迟少。”陈子轻解释,“我老公说我安全意识薄弱,家里来人了,要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迟帘这另一只脚抬不起来了
,他跑来干什么,还没进门心脏就疼上了。
现在他跟发小的老婆孤男寡男,对方并没有趁机对他撩骚勾搭,他伸手去拉背对他的人衣服。
陈子轻赶紧挣脱:“迟少,有什么事你说。”
迟帘被这个人的过大反应伤到了,他又不是病毒,至于避嫌成这样。
“你为什么每次都不看我?”迟帘控制不住地走近。
陈子轻后退。
迟帘把他堵在墙边:“你对着老谢的其他两个发小就不这样,只躲我,这是为什么?”
陈子轻尽量跟他拉开距离:“单纯是因为我跟你最不熟。”
迟帘:“……”
靠。
所以不存在狼|狈|为|奸,只有单相思?
迟帘脑子昏头地弓着腰凑近,嗅到他的味道,整条背脊都开始不受控地发麻:“我长得不帅?”
他心想,你要是说我不帅,那就是虚伪,我看你怎么回答我。
“你,孟同,季同都帅。”陈子轻说。
迟帘输了败仗, 他恶意地问了个问题, 想看这个人尴尬难为情到脸红。
“顾知之,”迟帘问,“你跟你老公用的哪一款?”
陈子轻没听明白:“什么?”
“情||趣|用品。”迟帘盯着他小麦皮的脸,手指动了动,想掐个印子,“都是我给你们代购寄回来的。”
陈子轻:“……”谢浮这是一笔一笔都要算。
不敢想怎么分,先谈着吧。
谢浮什么时候完全相信他给的是全部的爱,不试探他,不介意迟帘了,他们就甜了。
迟帘没在谢浮回来前走人,那就显得不合理,所以他等谢浮回来,装作无聊来看看,顺便聊了会才走。
第二天一大早,迟帘又去谢家串门。
不巧的那对未婚夫夫要出门约会,迟帘没法挤进去,他只能丧家犬似的回家,在书房里狂杀僵尸。
这几天他杀的僵尸没有十万也有大几万。
迟帘杀了一个白天杀累了,他腰酸背痛地坐在新电脑前翻了翻几个盘,好像少了什么,他不断刷新,总感觉有个东西应该存在,却不在了。
家里太闷了,迟帘跑出去玩,他在酒吧碰到了个事儿,一女生好像是受了情伤,边哭边喝酒,喝得烂醉被几个人缠上,她不是个好惹的,一耳光一个全给扇了。
但男女体能有差,女生很快就落于下风,她被那几人拖走。
迟帘正好一肚子躁火没地儿发,索性跟过去把几人打趴下,他叫坐在地上的女生联系朋友。
女生大着舌头:“迟……迟帘?”
迟帘一顿,他半蹲着看女生这张哭花了妆的脸:“你哪位?”
女生从斜挎的小包里拿出纸巾擦脸上的眼线黑印,勉强露出模样来。
迟帘眯眼看了看,圈子里的没有对得上号的,那就是老同?
“一中……”女生把手上的脏纸塞进小包里,打了个酒嗝,“我以前是一,一中的。”
迟帘啧了一声,还真是老同,他没什么同情分。
女生只对他刚才的出手表示感谢,其他就没人,只是醉醺醺的靠在墙边。
迟帘往出口走,那没什么交情的老同喝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德行,又是个女的,在酒吧这地方,五毒俱全。
“真他妈麻烦。”
迟帘把老同带去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她自生自灭。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看谢浮的朋友圈新内容。
“顾知之多大的人了,还在手上系米老鼠气球,装什么可爱,卖什么萌。”迟帘嘴硬地说了句就保存图片,确实可爱,也确实萌。
“你想,想起来了啊。”
背后忽然响起不太清晰的声音,迟帘内心涌起几分古怪,他在转身的同时掩盖掉了情绪:“嗯。”
女生倒在床上,脸被头发丝糊着,她语无伦次地说:“你爸妈找我爸妈,利益上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来的,要我们守口如瓶,不准把你跟顾知之的事告诉你。”
迟帘的四肢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颤栗席卷,什么事?他跟发小的老婆能有什么事,会有什么事?
女生神志不清地说了几个片段,她也不是说给迟帘听的,就是随便开个头回忆自己的青春往事和刚死的初恋。
迟帘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原来他跟顾知之做过同桌,他为了顾知之踹人,他当着全班人的面说他是顾知之的监护人。
顾知之高三上期还在他家里借助过,和他一起上放。
因为两人的奶奶有旧交情。
他奶奶竟然也在这场糊弄他的大戏里有戏份,厉害,真厉害。
迟帘气息急促地走出房间,他哆嗦地咬破舌尖让自己稍微冷静点,所以不是他去国外治病以后,顾知之才去一中的。
老天爷大
概是看在他好心搭救老同的份上,对他动了点怜悯之心,把他的世界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一小块谎言,那里面剩下的必然全都是谎言。
根据他对顾知之产生魔障般的欲||望,站在礼义廉耻和发小情谊搭建的悬崖边摇摇晃晃,怎么都难以压下挖墙脚的失心疯劲头,一种可能在他心底窜出,他心跳加快,快到让他有些害怕。
如果只是普通同受到班里人欺负,他不会做到那个份上。
如果他们只是朋友,他为什么会忘记,身边人又为什么要隐瞒他们相识的事实。
还有谢浮发在朋友圈的纸玫瑰,他当时感觉应该是橙色的,说明什么,说明顾知之也给他折过,就是橙色的。
哪种情况下能送人玫瑰?
必然是情侣。
所以,他跟顾知之是一对。
迟帘想笑却牵不起僵硬的唇角,他还想等发小跟老婆掰了以后捡漏,敢情那本来就是他的人。
不是他想抢谢浮碗里吃剩下的,而是……谢浮吃的是他吃剩下的,反过来了。
迟帘带着满腔的激动与遭受背叛的怒火回去,他畅通无阻地通过谢家防卫,上到三楼,像前来索命的厉鬼。
发小趁他生病失忆和他的对象搞在了一起,这让他怎么能不恨,他把他们大卸八块的心都有。
不行,只能把发小大卸八块。
顾知之不能伤到分毫,他还要让顾知之跟他忏悔,用一辈子对他赎罪,把欠他的都还给他。
迟帘验证卧室门锁,解不开,有了未婚妻的人改了门锁设置。
门锁触发警告,谢家却没被惊动,显然是里面的人及时吩咐了,拦下了。
迟帘面色扭曲地站在门前,除夕那晚的画面在他眼前重现,他的心脏遭受更大的重击,痛得全身痉挛不止,应该拿把刀上来的。
刀不方便,枪最好。
他在射|击俱乐部玩过一阵子,他枪法不错,能一击毙命。
那太便宜谢浮了,最好是多开几枪,不打在要害,让他感受自己身体里的血慢慢流尽。
门突然在他面前打开,迟帘脸上翻腾的杀意没有收敛,就这么展现在陈子轻面前。
抽气声从陈子轻的嗓子里发出,他听到卧室外面的警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他不等谢浮有动作,便快速说他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现在他的预感成了真的。
迟帘想起来了。
陈子轻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杀念,怨恨,憎恶,痛苦,悲伤,还有委屈。
不对……
迟帘想起来不是这样,他想起来了,这几样情绪会浓稠许多倍,大概是无意间得知他们曾经谈过。
可仅仅只是知道他们谈过,迟帘不会到这程度,他一点都没有自己竟然为了一个他瞧不上的人弯过的困惑。
迟帘只怕是在没记忆的情况下,对他……
陈子轻刚要说话,迟帘猝然一把扯开他的睡袍,他锁骨的纹身暴露在外。
“谢、浮、的、老、婆。”迟帘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齿间像有块血淋淋的碎肉,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撕咬下来的,让他每个字音都散发着刺鼻的嗜血味道。他伸手去碰那处宣誓独占权和所有权的纹身,还没碰到就被避开了。
陈子轻拢上睡袍,一股大力猛地把他掼在门边,睡袍又敞开了,锁骨下的纹身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红了起来。
迟帘用可怖的眼神盯着,随时都要把他这块皮挖下来喂狗。
陈子轻挣不开,他见迟帘眼中没了清明,被什么附身一样低头朝他锁骨咬来,他焦急大喊:“迟帘,我不管你发现了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迟帘把自己放在被顾知之带了绿帽,要来找奸夫淫夫算账的角色位置,现在却被告之……
他们分手了。
迟帘的全部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暂停,整个人一动不动,他都忘了还能喜欢上,那当时他该多喜欢,只怕是喜欢得要死,怎么会分手。
“不可能。”迟帘茫然到不知所措,“不可能分手,你骗我的。”
陈子轻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解释。
卧室的门再次打开,谢浮走出来,他扫了眼按着他爱人双肩的手,一根根地掰开:“阿帘,别碰我老婆。”
迟帘喉头腥甜:“我都知道了。”
谢浮按墙上开关,三楼楼梯口的暗门被调出来,关上,阻挡了楼下的人。他这才问:“你知道什么了?”
迟帘咬牙切齿:“我跟你老婆以前认识。”
谢浮说:“认识,你刚才的动作未免太失礼。”
迟帘脱口而出:“那我是你老婆的前男朋友,这样够吗?”
周遭气流凝住。
陈子轻最怕一段感情分了以后还有后续,三段的对象是发小,这种后续又没法避免,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他后退到谢浮身后,头垂
下去。
迟帘见他做出这种举动,五官不自觉地难受得拧了起来。
谢浮问迟帘:“找回失去的东西了?”
迟帘的嗓子跟心口都被堵住,他没有找回来,不管是记忆,还是人。
谢浮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哦,有人告诉了你。”
他自语:“这就奇怪了,知情的就几个人,没有谁会往外说。”
迟帘心不在焉,视线往谢浮肩后扫。
“你通过获取的校片段和其他信息结合,得出的结论?”谢浮自我分析,“其他信息是什么信息?”
迟帘回神,面无表情。
谢浮跟他对视,眼眸眯了下:“别是你在顾知之是我老婆,你又不清楚你们是旧相识的情况下,你对他有了不正当的想法。”
迟帘失去理智:“是又怎样,只准你挖我墙脚,不准我挖你墙脚?”
谢浮的脸上浮出被兄弟污蔑的失望:“我没有挖过你墙脚。”
迟帘的气息有些吃力地牵着心脏,他盯紧谢浮,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个诡异的猜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上了你老婆?”
“我知道了,还让你上三楼,”谢浮笑得极其冷淡,“保留你在我家的所有验证信息?”
迟帘无法反驳,但他不会道歉,在这场他毫无防备的战争里,他是审问的一方,他不会低头的。
谢浮说:“跟我去书房,我告诉你所有。”
袖子被拉住,他侧回头,对上爱人忐忑不安的眼神。
“你回去睡觉。”谢浮把爱人睡袍的皱褶抚平,摸了摸他吓得有点僵的脸,“老公一会就回来陪你。”
陈子轻垂头进卧室,没有去看迟帘的表情。
谢浮在书房点了熏香,他把打火机放在桌上,在抽屉里拿出香烟,不快不慢地揭开当初的真相。
作为一个见证者之一,他没还原小情侣的恩爱日常。
这实在是剐他的心,他不想当场不适到呕吐,所以他就跳过去了,他说的是最后一段剧情。
有他提醒迟帘要注意要谨慎,迟帘却还是在一次和父母旅行途中,大意的在顾知之后颈留下痕迹,被父母抓了个正着。
眼看就要露陷之际,是他出面做顾知之假男友,甚至拉动全家给他们打掩护,这才让他们继续瞒着父母谈恋爱。
迟帘的脑子似被灌进来一锅滚水,烫得他神经不住地扭动,这么说,他又错了,抢走他对象的发小实际给他背过锅,很看重友情,而他对发小的愤恨是他不识好歹,忘恩负义?
去他妈的吧,他对过去没印象,只知道自己的对象成了发小的老婆。
“你们谈到期结束,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年后,东窗事发。”谢浮点了一根烟,“那是大年初二,你从医院赶回来找我说你要去国外,下午就出发,很仓促,我也十分意外。”
迟帘心头不安,是不是顾知之受了伤,他干涩地问:“我为什么是从医院赶回来?”
“你奶奶摔倒了,你爸妈带你去看她,老人家希望你跟顾知之分手,这是你告诉我的其中一个信息。”
迟帘听到这身子一晃,那怪不得……怪不得会分手。
可能还是他主动提的。
他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了,他害怕,他不想自己连找顾知之质问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还说你爸妈根本就没被我们蒙混过关,他们一直都知道真相,只是打算等你高中毕业。”谢浮半阖着眼,缓慢地吸了一口烟,“你和你爸妈谈判的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提前摊牌,要你放弃顾知之的原因我也一概不知,这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秘密。”
顿了一两秒,谢浮说:“我猜是和你的心脏问题有关。你因为顾知之伤害自己的身体,你爸妈才会等不下去。”
迟帘第一反应是,他为了减轻心脏的不适加大药量。
可那时候他跟顾知之不是好着的吗?难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他谈得不快乐……
“去年旅行差点暴露那次,你爸妈把你叫去房间谈话,他们让我陪着顾知之,我从顾知之口中得知你疑似换了分离焦虑症。”谢浮说,“你们的感情不太健康,详细的我这个外人就不知道了。”
迟帘的气息粗沉起来。
“总之,你爸妈强行送你出国,你争取到的权益是你跟顾知之分开两年,完全断掉联系,两年后你还喜欢他,你父母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你想用两年的分离换一辈子,你希望我们几个发小能在你受控制的期间帮忙照看顾知之。”
“到这里,你对你们的未来是很好看的,你应该也和顾知之说明了你的计划,因为我把我的手机借给你,并帮你引开你爸妈的保镖,为你们争取到了通话时间。”
谢浮从漂浮的烟雾里看过来,“遗憾的是,你到国外就心脏病发失忆了,顾知之初五从老家带着特产回来,你家所有防卫都清掉了他的验证
,他进不去,跟个傻子一样拎着大袋子站在你家门口。”
迟帘下意识想象那一幕,他眼眶酸热心里难受,他爸妈迫不及待的把顾知之划出了他的界限。
“顾知之在京市无依无靠,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收留你到高中毕业。”谢浮说。
迟帘讥笑:“然后你们就他妈趁我没有记忆的时候搞上了,我失忆是一种病,你们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别说得这么难听,两情相悦而已。”谢浮坐起来,手扶着额头,“他基础太差了,本来是你辅导他作业,你不管他了,他就又成了无头苍蝇,可他想上大。”
谢浮叹息:“阿帘,他问我们几个谁能帮他补课,是用求的。”
迟帘把唇抿紧。
“那时候我没表态,因为下期生会的事太多了,我没闲工夫,是一堃把我推出来,说我是年级第一,顾知之就想让我教他。”谢浮说,“我当时答应他,基本是冲的和你多年的发小情。”
迟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胜利者的嘴脸。
谢浮把烟灰磕在书桌边的地上:“你也明白,我们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一对一的朝夕相处久了,只要能在某一瞬间产生好感,那就是心动。”
“那时已经是你在国外读书生活的三个多月以后,我试探顾知之有没有从你们的感情里走出来, 他说有, 但我觉得没有,所以我没表露我的心思。”
“我没说还有个原因,临近高考,我希望他专心复习,能多提高几分就能多提高几分,这样一来,他在志愿上的选择就能多点。”
书房里一时只有谢浮的声音,他耐心十足地讲给盛怒中的发小听。
“我没按照原计划去国外留,我进京大,他去农大,我和他在两个校中间挑了个公寓住,到这时我依旧没让他发觉我的心思,是九月份有了个契机,我向他表白,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当时他可能对我有点想法,不多,我们是通过一次次的磨合才坚定的选择了彼此,从而订婚。”
迟帘一路听下来,脸上没了血色,谢浮在说,他们两个人是正常交往。
不存在一丝苟合。
他们没有对不起他,请他尊重他们的感情,不要侮辱谩骂曲解。
“那我呢,”迟帘手指着自己,“我他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没了对象!”
“只能说造化弄人。”谢浮走现实路线,不走童话故事风,“就算你不失忆,你也会失去顾知之,你们分开前感情已经出了裂痕,再加上分开的那两年未知因素太多,异地本就有很大的破坏力,更何况是在父母监视下的异国。”
迟帘徒然被一股疲惫击中心脏,自己的兴师问罪沦为笑话,他明明没有错,却好像全是他的错。
是他搞砸了一切。
他跌坐在了地上,浑身笼罩上了一层颓废的气息。
从闯进谢家以后,所有都和他以为的不一样,他有种还不如不知道他跟顾知之好过的错觉,他宁愿饱受煎熬等着捡漏,现在是怎样,他拥有过他想要的,却没抓住,也没了再拿回来的立场。
“阿帘,你家里不同意你跟顾知之在一起,这是最致命的,也无解。”谢浮把小半根烟捻灭在指间,“你抵抗不了你爸妈,他们当初采取的措施很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在哄着你。”
迟帘笑出声:“哄着我?硬生生逼我出国,要我强行跟我喜欢的人分开,这他妈的叫哄?”虽然他不记得当时的情形,可他能捋得通,所谓的两年是他爸妈的战术。
“厌恶疗法听过吗,针对同性恋的。你爸妈把你送去治疗,你不但会忘掉顾,还会对同性恋产生生理性的厌恶。”谢浮云淡风轻地告诉活在象牙塔里的发小,“到那时,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迟帘冰冷冷道:“我用的着你提醒我?”
“那我就不多说了。”谢浮起身开窗吹散身上的烟味,“不早了,我要回房陪我老婆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迟帘爬起来,一脚踹歪厚重的书桌:“你让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谢浮揉着太阳穴:“往下说。”
迟帘:“我要他。”
“他不是一部手机,一台电脑,一款手表,你要我就给你。”谢浮听到了笑话,“他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举行过盛大的订婚宴,这个圈子里的同辈晚辈长辈都清楚,你知不知道你那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阿帘,你失忆后跟失忆前没有任何变化。”
迟帘找不到立脚的地方,他不说话,只是无声地表示他的执着。
谢浮的眉间生出疲态:“你要我把我老婆叫进来,让他在我和你之间二选一?”
迟帘的面部僵冷。
谢浮笑了笑:“你不敢,因为你知道答案。”
下一秒他沉沉叹息,有些许的劝慰意思:“阿帘,我重申一遍,我是在多次试探确定顾知之对你没有了感情以后,我才对他表白的。你于他已经是过去式,你再纠缠下去,
只会糟蹋身体,从而导致你爸妈对付顾知之。”
“两个成功人士多的是手段和人脉,对付一个小辈不用吹灰之力。”谢浮摊出内心的忧虑,“他是自由的,他有自己的业和生活圈子,我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守着他,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了,我会,”
迟帘吼:“我不会让他出事!”
谢浮好笑道:“你说不会就不会?你有什么?你的一切都是你爸妈给的。”
迟帘头痛欲裂,谢浮说的他都知道,可他已经发现他喜欢的人曾经是他的,这让他怎么可能轻飘飘的放下。
“所有人都骗我。”迟帘自嘲,他的亲朋好友都把他当傻子。
谢浮说:“这是你爸妈的意思,他们不想你再记起顾知之,不想你和他在一起,我们只能隐瞒。”
迟帘挥落书桌上很受主人爱惜的笔墨纸砚:“那他妈是能瞒得住吗,我不还是又一次喜欢上了顾知之!”
“抱歉了,阿帘。”谢浮擦掉溅到脸上的墨水,“你接不接受,顾知之都是我老婆了,我们现在很相爱,我由衷的希望你能像他一样走出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话音未落,迟帘的拳头就带着劲风砸向了谢浮。
谢浮一下都没还手,他受了伤。
这事惊动了楼下的家长,是迟帘跑出去的时候说的,他手上有血,根本没瞒着,大有一种天塌下来了,谁都别想活的架势。
谢母抓住准儿媳:“阿帘知道就知道了,为什么要动手打人啊,我家谢浮有什么错,他是在你单身的时候追求你的啊。”
大晚上的,陈子轻一点睡意都没,他身上全是冷汗,声音都是虚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妈,我现在进去照顾谢浮,晚点我再出来和你说话,好不好。”
“妈不急,你先照顾他,妈不急的。”谢母忙不迭点头,看起来十分沉着,实际都把准儿媳的手抠破了皮。
陈子轻破皮的地方刺刺的疼,有一处渗出了血丝,他唉声叹气,做母亲的看到儿子伤成那样,情绪不稳也是人之常情。
卧室里很安静,谢浮躺在床上,他皮肤白,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显得触目惊心。
”真不要家庭医生过来吗?”陈子轻走到床边问。
谢浮摇头。
陈子轻坐上床,和他无声地对望。
“阿帘向我要你。” 谢浮先开口,“我不给。”
他说:“我做的对吗,老婆。”
“你做的对。”陈子轻亲他,亲了一嘴碘伏。
“可是说到底,你们分手不是感情破裂,是不再见面没了交集以后才散的,阿帘失忆前的那一秒在喜欢你,没有拿回记忆就喜欢上你了,他能为了你挖我这个发小的墙脚,道德底线,人品友情,声誉自尊,两个家庭的利益交错等随时都可以抛开。”谢浮幽幽地说,“老婆,他对你的执念,有没有感动到你?”
“没有”陈子轻说。
“心这么硬。”谢浮弯起淤青的唇角,“那将来万一我们因为类似的情况分开了,我也像阿帘那样再次对你有了情动,你是不是也理都不理我,拿我当陌生人,在你的现任面前说我什么都不是。”
陈子轻心头一紧,谢浮不会是别的宿主吧,随便一说就说的这么……
太难了,第一个遗愿太难了,怎么我遇到的似乎都有偏执属性。没正式接近的季易燃除外。
陈子轻握住谢浮的手:“怎么又为没发生的事费神。”
“不过是有感而发。”谢浮扣住他指缝,漫不经心地摩挲了几下,“把你的左手给我。”
陈子轻的左手破了,他见谢浮要看,就伸过去。
谢浮没问他是怎么伤的,只是垂下眼眸,舔他手背的那点血迹,一路|舔|到他伤处,唇舌一下一下地安抚。
门那边传来敲声,陈子轻起身去开门。
谢母洗过脸了,鬓角潮湿:“小顾,我可以进来吗?”
陈子轻说:“当然可以。”
谢母却没进去,而是问:“是我家谢浮的意思?”
陈子轻怔了怔:“那我问一下。”
他去问了,回来转述:“妈,谢浮想让你们去老宅住,还有佣人们都去,等到我们开了,你们再回来。”
做家长的不会同意的吧。
哪知谢母说:“好的,我这就跟谢浮他爸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家里就靠你了。”
陈子轻呆滞了好一会才关上门,谢浮爸妈还真够纵容溺爱的。
不多时,谢母坐在去往老宅的车里,她有些阴沉:“迟家那两位人在哪?”
谢父猜测:“大概在采用放置的计划。”
“放置?”谢母说,“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改动计划?”
“阿帘只是知道他跟小顾有过一段,并没有恢复记忆,这点他都不一定告知了爸妈。”谢父说。
谢母情绪走向失控的边缘,声音不同于平常那么柔润,带着点令人发毛的尖锐:“可是他们的儿子把我们儿子打了!”
谢父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听儿子的吧。”
谢母攥紧手指:“那两人各有的公司,分开走的,他们的资金链方面……”
谢父明白妻子想做什么,安抚道:“先听儿子的。”
谢母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她瞒着丈夫偷摸打给章女士, 在电话里勉强维持多年邻居情分说出了事情经过。
章女士没怎么开口, 年初她儿子被谢家小子算计有她的参与,他们各取所需,所以她没找谢家要说法,这次她儿子把谢家小子打了,她是理亏的一方。
“你们为什么不处理干净?”谢母说,“关系到你们家阿帘的事,你们都这么马虎。”
章女士再次表态,对于你儿子的受伤,我们也很心疼,我儿子这边,我在等他主动来找我。
在那之后我会带我丈夫郑重道歉。
章女士挂掉电话后捏了捏鼻根,儿子没想起来就这么发疯,要让他想起来了,查出他母亲跟发小合谋拆散他们小情侣,他岂不是要断绝母子关系,再对发小下死手。
事态每到一个节点就会出现新的变化,防不胜防。
章女士给丈夫发信息,他们暂时不回去,也不让婆婆跟小姑子去那边,把舞台留给被他们欺骗,暂时都不想见到他们的儿子。
还有今晚的事,他们明明都花费精力和资源处理过了,怎么会有意外,偏偏那么巧让儿子遇上。
这里面,人为操控的成分不小。
不会是谢家小子,他得偿所愿,怎么会嫌日子过得太舒坦,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是谁?
章女士短时间无法锁定嫌疑人,她试图重新回到公务中,却反手就将桌上的件全洒在了地上。
让她儿子人生崩盘的根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念头卷土重来。
章女士双手撑住额头,陷入长久的凝滞状态不能自||拔。她会不会真的不顾谢家动用那一环,取决于她的好儿子。
谢浮后半夜发病了,他把自己栓在桌边。
陈子轻吓得不敢再合眼,他心疼地抱着谢浮,又是拍哄又是亲吻。
谢浮渐渐在他怀中睡去,伤痕累累的脸看起来分外脆弱。
陈子轻跟系统申请储存这个世界的感情线:“哥,你可不可以快点帮我上交申请,拜托了。”
系统:“好。”
陈子轻得到系统的回复才松口气,他抚摸谢浮手腕上的勒痕,心里头闷闷的。
谢浮不知道做起了什么噩梦,面容阴森骇然,牙齿都在不停地打颤,他好像是在遭受酷刑。
陈子轻为了防止谢浮咬到舌头,就把袖子卷了卷塞进他口中,同时一遍遍地亲他乱抖的面部肌肉,和他说:“谢浮,我在呢,我在的。”
谢浮发出梦呓。
陈子轻把耳朵贴上去,模模糊糊地听见谢浮说了三个字。
”妈妈,我想回家。”谢浮说。
陈子轻错愕不已,他轻轻拍了拍谢浮的胳膊:“谢浮?”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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