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恐怖灵异 > 满唐华彩 > 第355章 入城
    严武突然动手,帅台上的众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都在发懵。

    却有一名鲜于仲通的亲卫正站在严武身后不远,踮起脚,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把帅旗往前移!”

    严武还在呼喝,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变化。

    那亲卫已走到他两步远,把手放在了刀柄上,拔刀。

    “别动手!”鲜于叔明目光一瞥,大吼着喝止。

    然而,来不及了。

    “噗。”

    刀挥下,血泼了鲜于仲通半身。

    严武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崔光远抢过一柄刀,将想要偷袭他的那个亲卫劈死在地上。

    崔光远高官厚禄,做到这一步是赌上了前程,杀人之后喘着气,持刀护在严武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但严武见此情形,眼神依旧毫无变化,冷静得可怕,他把手里的匕首更用力按了按,疼得鲜于仲通哼出声。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严武道,“今日不能胜即是死,我没甚豁不出去的。”

    “是,有话好说,不必动手。”鲜于叔明道,“都是军中袍泽,意见有分歧,不至于到动刀的地步。”

    “传令,让你们的亲兵营冲锋,攻段俭魏。”

    鲜于叔明脸色变幻,推拒道:“军心已乱,这样又有何用?”

    “听他的,传令下去。”鲜于仲通开了口,他仰着头,又道:“严季鹰,我识得你阿爷。”

    “军情紧急,休说没用的。”严武冷冷道。

    鲜于仲通道:“听任你安排便是,伱把刀藏到我披风里抵着,我好露面传令…放心,我老了,不能在你这年轻人手底下耍花样。”

    他略略苦笑,又道:“若能胜,我又岂愿意败逃呢?我不远千里率军至此,是为了取胜啊!”

    严武这才依言推着鲜于仲通走到帅台高处,观望阵势。

    方才亲兵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士卒们看不到主帅,心里慌乱,此时终于又看到那大红色的披风,稍稍安定。

    严武舔了舔嘴唇,开始调度兵马。

    有了鲜于仲通的配合,他的命令得以顺利地传递下去。数万将士形成的各个方阵在他眼里成了棋子,他把这些棋子一颗颗地调动着,逐渐心无旁骛,眼里只有面前的棋局。

    又战了一个时辰,吐蕃军已杀入唐军后翼,但唐军还没有溃败,保持着战力。

    鲜于仲通有些惊异,瞥了眼严武那冷峻的侧脸,心里渐渐有了希望。

    李晖已发现了王忠嗣出城相救,当即心中振奋,率部向贡杰赞所领的吐蕃军杀去,希望尽快与王忠嗣合兵。

    段俭魏见了,眉头一拧,二话不说,亲自提刀,纵马奔向李晖的旗帜所在。

    两队亲卫骑兵则守在他左右,哇哇大叫着,挥动长斧劈开敢挡路的唐军。

    一千唐军骑兵陷入包围到现在已只剩五百余人,阵形更是完全乱了,段俭魏劈开一条血路,径直冲到了李晖面前。

    “杀!”

    段俭魏大吼着,挑衅地扬起长刀挥舞着。

    李晖见了,不仅不退,反而勒过缰绳,向他冲了过去。

    斩杀段俭魏,便可把大军从不利的形势中解救出来,他当然敢上前拼杀。

    “来啊!”

    “死!”

    吼叫声中,两匹战马向对方撞去。

    李晖握紧了陌刀,死死盯着段俭魏的脖颈,决心拼着挨上一刀也要砍下段俭魏的头颅。

    他有信心。

    对方再勇猛,膂力未必就比得过他。而他手中的陌刀锋利无比,直接可以劈断段俭魏的武器。

    “咴!”

    忽然,李晖跨下战马悲鸣,鲜血从马腿狂喷而出。

    却是两个南诏士卒从地上滚了过来,劈断了他的马腿。

    战马倒地,李晖重重摔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去,段俭魏已策马到了他面前,毫不留情地一刀斩下。

    “噗。”

    李晖的头颅被高高扬起,段俭魏耀武扬威,南诏军士气大振。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能阻挡王忠嗣破阵的势头。

    “轰!”

    又一柄长矛带着炸药包掷在了西面的吐蕃军上方,血肉炸开,初次见识到这道天雷的吐蕃军士卒纷纷大乱。

    贡杰赞眼看着唐军向他撞过来,他却没有李晖迎敌的勇气,也不像段俭魏是守卫家园需要奋力死战,很快就下令撤退了。

    吐蕃军撤逃开来,王忠嗣终于与李晖所部的唐军会合。

    遗憾的是,李晖才死没多久,血都还没凉透。

    王忠嗣抬头看了一眼,那挂着李晖头颅的长竿,什么都没说,只是拍马冲向段俭魏的大旗所在。

    “来啊。”

    段俭魏并不害怕名振天下的王忠嗣,眼神中反而满是兴奋之色,他很乐于与王忠嗣交手。

    但才要策马上前,麾下已有人赶过来,提醒他看看东面战场。在那里,唐军非但没有溃败,竟还在猛攻南诏士卒。

    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事实就是南诏主力重新陷入了唐军的夹击,再这样打下去,哪怕能胜,南诏主力也要损伤惨重。

    吐蕃毕竟只是个盟友,倘若南诏自身实力损失过大,今日过来帮忙的吐蕃军很可能一变脸,成了来吞并南诏的敌人。

    段俭魏不得不冷静下来,观察着局势,做出最冷静的决择。

    龙尾关。

    城头上到处都是血泊,一个南诏士卒从北面墙垛上爬了上来。

    田神玉还在不远处砍杀敌人,转头见了,连忙挥刀要砍这南诏士卒的手,然而,对方像猴子一样灵活,已迅速蹿了上来,将他扑倒。

    “补防啊!”

    田神玉大喊,然后顺势一口咬住敌人的耳朵,仰着头硬生生把它撕扯下来。

    薛白大步从他身边赶过,手中陌刀一斩,将一只捉住城垛的手径直砍断,然后利落地回过身,一刀搠翻了正与田神玉缠斗的那名南诏士卒。

    这一段靠近苍山,周围地势险恶,反而成了南诏军偷袭之地,还好守住了。

    一支箭矢从薛白脸边“嗖”地飞过,刁庚连忙过来拉着他往后退。

    下一刻,薛白抬头看向苍山,却是动作一滞。

    “郎君,危险。”

    “嘘。”

    刁庚没有再说话,却还是挡在薛白面前,推着他一直退到城楼附近。

    薛白依旧保持着那个抬头的动作,看着苍山。

    这是白天,阴天,苍山顶上的积雪与灰蒙蒙的云朵融在一起,但他等了一会之后,确实看到了有一道长长的焰火,在天边飞起。

    “成了?”

    薛白径直跑向城楼,一路上了阶梯,正见一名士卒趴在西边的气窗处,这是奉命专门观望苍山信号的士卒。

    “你看到了没有?”薛白问道。

    那士卒没有回答。

    薛白赶上前,扶起那士卒一看,眼窝里斜插着一支箭,已经气绝了。

    正此时,龙尾关下有短促的号角声响起。

    转到南面一看,只见段俭魏的兵马缓缓撤开,让出了入关的道路,任由王忠嗣与鲜于仲通的大军汇合。

    看得出来,段俭魏是故意放他们进入龙尾关的,唐军没有粮草、坐困孤城,放入关城总好过此时鱼死网破。

    南诏军遂与吐蕃军合兵,衔尾追击着唐军,试图跟着杀进龙尾关。

    王忠嗣率军断后,让剑南军先入城。

    龙尾关下这一仗,说不上谁胜谁败。论伤亡,唐军还要大一些,且战略上,唐军已经失去了奇袭太和城的大好时机。

    “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队唐军迅速入城。

    鲜于仲通麾下的将士们抬头看着龙尾关的城洞,心有余悸。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差点就要在吐蕃军的偷袭之下葬身洱海,是王忠嗣出城接应,才救了他们。

    连带着站在城门处安置他们的薛白,也得到了他们的感激。

    “那是谁?”

    剑南军中,一个名叫崔旰的牙将问道。

    “大名鼎鼎的薛白。”答话的是剑南军行军司马崔论。

    崔论说着,一手放开缰绳,伸手到袖子里摸了摸,似确定什么东西还在不在。

    于是,崔旰走过城洞之时,就向薛白笑了笑。

    薛白点了点头。

    但其实薛白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崔旰,只是因为军中与他打招呼的人太多,他遂对每个人都点头示意。

    他正在奇怪,鲜于仲通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入城。

    直到崔光远走了过来,附耳与他说了几句。

    “严武把鲜于仲通挟持了…”

    薛白遂请荔非元礼调了一队陇右士卒过来,与崔光远一起迎鲜于仲通。

    不多时,鲜于仲通与严武共乘一骑而来,让人意外的是,他脸上带着笑意,偶尔还扭头与严武聊上两句。其人心胸倒是颇为开阔,没有因为被挟持一事而介怀,毕竟是打了胜仗。

    “见过鲜于节度。”薛白上前执礼道,“请鲜于节度入城。”

    严武见了薛白身后的将士,翻身下马,站到了荔非元礼身后,神色淡淡地向鲜于仲通一抱拳。

    “失礼了。”

    “哈哈哈。”鲜于仲通抚须大笑,“今日多谢严贤侄了。”

    说罢,他踢了踢马腹,走入龙尾关。

    王忠嗣率着一队人在吊桥上跨马而立,与百步外的吐蕃士卒对峙着。

    过了一会,骆铃声响,倚祥叶乐骑着骆驼上前。

    隔着比一箭之地稍远些的距离,倚祥叶乐抬头看着王忠嗣飘扬的旗帜,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道:“没想到,在洱海再遇到了老朋友。”

    士卒将他的话喊出来。

    王忠嗣朗声应道:“敢犯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不论在河陇,还是云南。”

    他不用人传话,声音落入了倚祥叶乐的耳中。

    倚祥叶乐“呵呵”而笑,道:“今日给老朋友一个面子,让他躲进龙尾关吧。”

    又有马蹄声响,一匹骏马载着两个人过来。

    倚祥叶乐愣了愣,眯起一双老眼,驱动骆驼赶上几步,只见那马背上是一个年轻英挺的汉人男子,而坐在其面前的,正是娜兰贞公主。

    那年轻人与王忠嗣低语了两句,这批断后的唐军们于是挑衅地看了吐蕃大旗一眼,返身,退回龙尾关。

    吊桥缓缓往上提起。

    有将领想要率兵杀过去,倚祥叶乐抬起手,止住。

    “不要急,野兽进了笼子,捕猎就成功了一半。”

    龙尾关的城门缓缓关上。

    王忠嗣看着城门处密密麻麻的士卒,摇了摇头。

    剑南军被打成这样,抛下辎重仓促入城,已失去了强攻太和城的机会,之后的仗更难打了。

    接着,薛白避开旁人,与他低语了一句。

    “王天运攀上苍山了。”

    王忠嗣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薛白的背,道:“这边说。”

    两人走过城头,在西边的城垛停了下来。

    夕阳下,能看到段全葛部收兵歇整,留下满地的红色晚霞。

    “他放信号了?”

    “我亲眼看到的。”

    王忠嗣沉吟道:“得告诉他,龙尾关已攻克了,下一步是取太和城。”

    “他该能看到。”薛白道:“他手里有一柄千里镜。”

    “好!”

    王忠嗣叫了一声好,踱着步,道:“依约定,他明夜就该奇袭太和城。”

    这是王天运出发前就说好的,苍山上消息传递不变,发出信号后次夜出击。另外,苍山顶上天寒地冻,唐军士卒在上面也不可能待得更久。

    换言之,今夜到明日之前,他们必须得击败段全葛。

    与王忠嗣商议过军情,薛白走过城楼,前方却有一名官员迎过来。

    “薛郎,我是剑南军行军司马崔论,这里有几封家书带给你。”

    “崔司马有礼了,敢问是何人托崔司马帮忙带的信。”

    薛白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安排的送信渠道里有崔论这一号人物。

    “是杨国舅家的郎君,杨暄。”崔论的回答颇让人意外,“杨郎君说与薛郎是同窗、同年。”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颇厚的信封,递给了薛白。

    “多谢崔司马。”

    “是我该多谢薛郎今日救命之恩。”

    薛白回到城楼,展开信封,发现有好几封,一封是杜五郎写的,说他从杨暄那听说了他有一个同年郑回任西泸县令被南诏俘虏了,他们便赎回郑回的家小之事。

    随着这封信,还有一封乃是郑回的阿娘写给郑回的,薛白也看了,无非是说了情况,告诉郑回他们一切都好,在信的最后,还叮嘱郑回不可忘了国恩而失节。

    薛白仔细将这封信收好,眼中透着些思量之色。

    过了一会,他继续看信,竟看到了有一封是杨暄写来的,看字迹就是旁人代笔。

    杨暄在信上说,朋友一场,薛白如今被贬到交趾为官,他一定会尽力帮忙…后面只有落款那歪歪扭扭的“杨暄”二字是其亲笔。

    薛白摇了摇头,最后看向杜妗的来信,信中说了些长安之事,末了,用了几句简单的密语。薛白提笔破译了这段密语,发现写的是“李林甫病重,恐不久于人世”。

    毛笔提在那忘了搁下,薛白想着南诏这局势,只怕是赶不回见李林甫最后一面了。

    入夜。

    攻城了一整天的段全葛在大帐中睡下。

    睡着之前,他已安排了巡卫,防止唐军夜里突围。唐军今日才在围攻之下遁入龙尾关,士气、体力都处于最低谷的时候,当夜就突围的可能性当然很小。是因为他段全葛打仗十分周到,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如此安排妥当,他心情也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呼声大作。

    “呼——噜——”

    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竟梦到唐军袭营了。

    “将军!将军!”

    直到被人推醒过来,段全葛才意识到那不是梦,唐军竟然是真的袭营了,为何?突围的话也该从南面出龙尾关才是。

    “慌什么?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派出擅泅水的,游过洱海,告知我阿兄,唐军很可能要今夜突营…”

    段全葛每次下判断都很自信,斩杀杨罗巅时便是如此。

    他披上盔甲,匆匆赶去指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唐军竟不顾疲惫,几乎是全军出击,兵力上已完全超过了他,将他包围了起来。

    倘若此时段俭魏能迅速支援,确有能够击溃唐军的机会。然而,他才刚刚派人去告知段俭魏,唐军要声东击西,支援一定无望了。

    更让段全葛没能想到的是,唐军虽是疲师、败军,今夜的士气却是格外的高。

    他终于还是在不可置信中战败了,这才想起鸣金收兵,准备撤回太和城,来不及了,后路已断。一支埋伏在山路中的唐军在他撤军途中伏击了他…

    “该死!”

    段全葛被五花大绑地带到王忠嗣面前,骂道:“王忠嗣,盛名之下,你也不过如此!被我困在龙尾关里像个缩头乌龟!”

    王忠嗣懒得搭理他,下令待天明时斩杀他祭旗,休整之后则要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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