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
女子默念着这个像女子一样的名字,就望着那位一身华服的贵公子已经转身去搀扶那醉酒的美男子了。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如此貌美的妙人怎会是她这种普通百姓所能够企及的呢?
她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她的阿兄那位长须大汉突然站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喂!不管你是何人,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钱,空口无凭,你说的五十金该如何兑现!”
女子有些恼了,一把抓住那长须大汉的胳膊,“阿兄!”
长须大汉回头看看自己的妹子,气急道:“你被人占了便宜还替人求情,你这是怎么了!拿五十金也是便宜他们了!”
女子脸上越发地阴晴不定,身旁不时传来围观者的偷笑,混杂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
她真的有些生气,生气自己的阿兄不问青红皂白就自行揣度,那位醉酒的公子除了一坛坛的要酒,根本就没怎么着她过,或许那迷离的眼神下并没有她的影子。
或许那日收留他,就像在路边捡回一只小猫小狗一般,只是他的样貌是人,比一般人都要好看。
“阿兄,不干那位郎君的事!”
女子的声音很有力量,周围围观人群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萧宇回头看了那对兄妹一眼,平和的脸上拂过淡淡笑意,“信得过我,今日宵禁之前,自会有人来这里找你们,把五十金奉上。”
长须大汉冷笑道:“我又不认识你,口说无凭,你们跑了不认账怎么办?”
女子拉拽了一下男子的胳膊,脸上带着怒意,“阿兄,你这是做什么!”
长须男子铁青着脸冷哼一声。
萧宇笑道:“出门匆忙,我身上别说五十金,恐怕五两银子也没带在身上,但江夏王府说到做到,不会亏欠任何人一分一毫。”
长须男子刚想再说些什么,女子突然抢话道:“郎君,不管你是何人,我信你,你们走吧!”
萧宇点点头,笑问,“女郎可否留下姓名?”
“我姓柳,名夕月。”
萧宇默念了一遍女子的名字:“柳夕月……好名字”
……
热闹看完,人群渐渐散去,萧宇亲自将杨华扶上了马车。
此时道路已经通畅,车夫老郭催动马车继续往前前行。
萧宇皱皱眉头,“杨华,我送你回去?”
杨华酒醉未醒,双手半空随意挥动,“去哪儿?回洛阳吗?”
萧宇撇了撇嘴,“怎么回洛阳呢?这里是建康,我还不知道如今你的府邸在哪儿?你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铜驼大街……归义坊……武卫将军府……门前有两尊石狮,一大一小……那便是我家了,随便找街坊邻里问问就找到了……”
“铜驼大街在洛阳呢!杨华……杨华……喂,杨华……”
说完这些,杨华一个翻身,竟然呼呼大睡起来,任萧宇如何推他都推不醒。
萧宇叹了口气,靠着凭几,托着腮,一脸无奈。
既然杨华醉得这般厉害,又不知他住在哪里,看来也只能将他带回王府去了。
但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跟屁虫”。
于是他坐着了身子,开窗假意向车外的扈从询问些什么,实则观察身后那个跟踪者。
身后的街道冷冷清清,只有少数几个行人,却不见那跟踪者的影子。
他会去了哪里?
萧宇想不清楚,既然那人已经不在了,他便也不再关注身后。
再看杨华,此时自己身边事多,把他带回江夏王府或许也不妥。
他突然想起一人,永宁长公主萧玉婉或许知道杨华的住处。
再者,他自天牢里被放出来也有几日了,也该登门拜访一下自己的这位皇姊。
于是萧宇敲了敲车厢,身旁就传来了一位扈从的声音,“小王爷,有何事吩咐?”
“现在到哪儿了?”
“前方过了桥就是斗场里了。”
“是不是从此地往南走能到春和坊?”
“正是,小王爷是想去一趟春和坊吗?”
“告诉老郭,去同夏里,永宁长公主府。”他想了想又说,“你自己先回一趟王府,告诉崔管事,让他备上五十金在今晚宵禁前去一趟悦记楼,将其交予一位叫柳夕月的女郎。”
“喏。”
扈从抱拳领命,快走几步来到马车前头,与老郭交代了几句后,便在前方临河的一条岔道与众人分别,独自一人向着建阳门外的清溪王府走去。
马车缓缓驶过了一座小桥,在桥这侧的一间临河茶室中走出了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他正是之前那位跟踪者。
他看了看独自往东走的扈从,又看了看继续往正南方向行进的马车,脸色露出了一抹困惑。
他在屋檐下站了片刻,氤氲雨幕中又走来一人,两人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
同夏里,永宁长公主府。
驸马都尉潘铎一脸慵懒,正坐在后花园荷塘旁的一座凉亭边喂鱼,一本刚被他批注过的经典书卷就那么随意地被丢在一边。
几尾锦鲤讨好般地自水面伸出头来,嘴边一张一合。
潘铎打了个呵欠,将一把鱼饵丢下,看着锦鲤们在水中争相抢食。
唉,生活真是无聊……
潘铎丢下锦鲤,起身扭扭腰,舒展了一下四肢。
自从淮南王萧玮发动了那场失败的宫廷政变之后,永宁长公主萧玉婉放弃了原有的权势,回到府邸,便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平静生活。
她遣散了手底下的门客,谢绝了所有勋贵重臣的登门造访,每日里除了读书,就是与女婢一起刺绣插花。
永宁长公主府渐渐不复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变得清冷孤寂,再不复往日的热闹景象。
遇到这种状况,最难受的还是爱热闹的驸马都尉潘铎。
过去可以找一两位门客下下棋,弹弹琴,偶尔来一场琴箫合奏,或者与人说玄论道,也好打发无聊的时光。
但如今,长公主府里除了奴仆婢女之外,再不见别人。
永宁长公主若是无事,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里。
潘铎好动,也不愿意主动去招惹她,但只要她不再入宫,这位潘驸马就会觉得安心许多。
总之闲来无聊的时候,潘驸马就会向往冒险的生活,就会想起萧宇,更会想念萧宇。
潘铎正在绞尽脑汁,想找些好玩儿的事来打发无聊的生活,就听身后廊道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潘铎回头一看,就见到府上与自己关系不错的管家老陆正着急忙慌地往他这边跑来,见到潘铎就大喊“驸马都尉!驸马都尉!”
潘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嚷嚷道:“喊什么,喊什么,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慌脚鸡似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会是长公主”
老陆双手扶着膝盖,气都没喘匀,呼哧呼哧地,整个人活像一个破风箱。
潘铎看得有些着急:“到底是什么事啊?”
老陆这会儿气是喘匀了一些,“呼呼驸马不是说了,若江夏王世子到访,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先通报驸马”
“你是说萧大郎他来了!嘿!”
潘铎就像屁股上安了弹簧一样,一下子蹦了起来,抛下老陆,自己急匆匆地往前院跑去。
“诶!驸马!”老陆话没说完,就见潘铎已经一溜烟地消失不见了,他张了张嘴,无奈道,“你怎么不听老朽把话说完呢?世子这会儿不是来找驸马的,他去见长公主了”
潘铎一路小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前院乱跑乱撞,木屐什么时候跑掉了都不知道,他向路上遇到的几个婢女小厮打听江夏王世子到访的消息,几个人都是一脸茫然。
潘铎有些气馁,就在他以为老陆老糊涂了,把消息搞错了的时候,前方廊道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在那边一闪而过。
潘铎脸上的兴奋又立马回来了。
错不了!前面那人除了萧大郎还会是谁?
他兴冲冲地刚要往前走的时候,这时前方的过道中又出现一人。
那是她的妻子永宁长公主萧玉婉。
潘铎赶忙闪身,将身子躲在了廊道下的一棵立柱后面,好在萧玉婉没有注意到他。
他使劲眨了眨眼,暗念:好险!好险!
但他不由地也产生了一些好奇,萧大郎来府邸应该是找他的才对,怎么就让他那位冤家妻子给截胡了呢?……
雅致的会客厅中。
一张方形桌案摆在正中,萧宇和萧玉婉分别跪坐两侧。
一旁香炉中白雾缭绕,散发出一种清幽的檀香。
一名婢女将茶煎好,分作两杯,奉上后便屈膝行礼,悄然退下。
而在两人一旁的睡榻上,杨华依旧大醉不醒。
萧玉婉看了眼杨华,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但她很快就将视线转到了萧宇身上。
劝过茶后,萧玉婉就听萧宇将之前遇到杨华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
萧玉婉边听边不时地点点头,面带忧色,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
“玉婉姐,我不知道杨华如今住在何处,没办法,只能带他来救助你了。听柳夕月那么说,他应该已经离府有月余了吧!如此一位朝廷大将,失踪多日,朝廷还有他府上的下人们得找疯了吧!”
萧玉婉垂着眼帘,泯了口杯中茗茶,道:“宇弟有所不知,如今的杨华已经是白身,之前皇帝赐给他的府邸田庄他都一概不受,辞官而去。
“之前本宫不信,也曾经上门过一次,府门加了重锁,贴了封条,府上原有奴仆也被朝廷收归他用去了,杨华却不知所踪。”
萧宇沉默了片刻,抬头道:“杨华辞官,可是因为玉蓉?”
“或许吧!”萧玉婉道,“两人大婚将近,结果萧玮叛乱破坏了两人的姻缘,萧玮身死除国并不可惜,可惜的还是玉蓉她自己啊……”
“那日在含章殿上,我已经感觉到了玉蓉的决绝,她那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坐在殿上的,他在意的并非谁能坐上皇位,而是……”
萧玉婉点点头:“她看上去乖巧懂事,与世无争,但她确实恨透了当今皇上,她的兄长和母妃正是因当今皇上而惨遭杀戮的……作为阿姊,本宫其实早就觉察出了苗头不对,本宫一直都为此而犹犹豫豫,很是煎熬,若本宫早些行动,或许如今便不是这副景象了……”
“事情都过去了,回想起这些还能有什么用呢?只是……明年她的忌日,若我还活着,作为兄长一定要好好地去祭奠她一次。”
萧玉婉瞥了眼萧宇:“宇弟怕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这是何意?”
萧宇叹息道:“人生苦短,世事无常,谁能知道明日之事?”
萧玉婉笑了:“本宫虽然不再过问朝局,但只要本宫还在,没有人敢出手动你,包括皇上……”
“有这句话,萧宇心中坦然。”
萧玉婉望望窗外,雨幕连天,她略微失神,“嗯……明年玉蓉忌日,本宫与你同去。对待玉蓉……陛下还是比对庐江王和陆贵妃仁慈,赐给她一杯鸩酒,倒也算给她一个体面。还有……陛
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www.1024txt.xyz/book/310073/65780589.html)阅读,如您已在燃文小说(http://www.1024txt.xyz),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www.1024txt.xyz/book/310073/65780589.html)阅读,如您已在燃文小说(http://www.1024txt.xyz),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