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恐怖灵异 > 明月曾照小重山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庆熙二年八月十七,赵翊亲征西夏得胜归来,终于御驾回汴京。

    此时御街封禁,从朱雀门至宣德门悉数禁行,车马皆不许过。更有禁军三卫封人群于御街两旁,随即有报信官鸣锣开道,响彻汴京,紧接着从朱紫至青蓝的文武百官得了信,无论王公贵卿,皆都着从省服,静候于大庆门之外。

    如此大的阵仗,围观百姓们看了,立刻便知是出征西夏的君上终于回京,皆都激动的候于御街两侧庑廊之下,便是禁军驱赶,也只是略退远一些继续等候。百姓们十分爱戴这位刚立了战功,雄才伟略的君上,虽不能观天子真颜,能离天子近一些也是愿意的。

    昭宁的马车本想穿过御街回榆林巷,也遇到了禁军封路。

    她正翻着师父给的几本棋谱时,马车却停了下来。随即樊月撩了车帘,问车夫:“……究竟怎么回事?”

    车夫姓胡,年已半百,长年帮昭宁赶马车,闻言道:“大娘子,好像是禁军封路了,要不咱们等一会儿!”

    昭宁抬头,看到前面御街果然禁军封路,可汴京的众百姓却都从街巷中涌出,小声地兴奋说话,聚集成了人流,将甜水巷堵得是水泄不通,都隔着禁军的人墙不时地往御街眺看,这便是真正的万人空巷了。

    昭宁看到这般阵仗,又听旁边过路的百姓说‘君上’‘回朝’这样的话,她立刻反应过来,是庆熙大帝征战西夏得胜后回朝了!她心里也一阵激动,没想到,她竟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大帝,有离大帝这么近的时候!

    她同舅舅舅母一般,因大帝庇佑边疆,收服西平府,又从小听着大帝如何年少聪敏,年盛多谋的事,对大帝十分崇敬,可大帝这样如日凌空的人物,向来只存在于书册、父辈们敬畏的口中,后世的传言中,她怎么可能亲眼得见过。就算是日后嫁给了顺平郡王,入宫请安,也只是同太妃请安,并不能得见君王。

    她叫胡车夫:“再将马车赶近些,靠边停下!”

    自己则将绣墩搬到马车门,叫樊月将车帘打起,等着看君上的仪仗什么时候路过,看能不能见到君上的真容!

    人群越发热闹,只见十余着紫袍人开道击鞭,随即是浩浩荡荡的皇帝出行仪仗的驾头、警跸,身着红锦团狮子衫的成百个天武官、手持军械的御龙直军士,这便是君上的车驾要来了!

    谢昭宁眺目望去,周围百姓亦眺目望去,却只见八匹黑色的高大骏马拉着一辆以九转金龙贴身,只君王可用的高大华贵的辂车过去。那辂车便是十数人亦是能坐下的,两边则是护卫帝王最得力的内等子,选诸军中最强健有力、武功高强之人侍卫之。

    后仪仗则是手持红绣扇的殿侍,数千禁卫军着重甲走在最后。

    但大帝大概就乘坐于轿中,却并未露面。

    待皇帝的仪仗走过,围观的百姓们皆浩浩荡荡地跪下来,高呼吾皇万岁。

    昭宁坐在马车里,略有些失望,毕竟并没有看到庆熙大帝本人。但今日能离大帝这般近,昭宁还是极高兴的,若是说给大舅舅大舅母听,恐怕他们都会羡慕她。只等着君上的仪仗彻底过去,她才能回府去罢了。

    帝王出行的仪仗走过御街,进了宣德门,再过大庆门,十三道宫门皆大开,迎君王浩荡的銮驾回宫。到了大庆门外,文武百官们皆伏跪高贺。

    仪仗自大庆门入经跸道过紫宸门。

    明黄色琉璃浩瀚无尽铺开,皆被笼罩在日光灿灿之下,宫宇重重森严,汉白玉须弥座,肃穆庄严。垂拱殿外禁卫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赵翊自铬车而下,身着云龙红金绛罗袍,头戴二十四梁通天冠。所有随侍、禁军也都伏跪下,登汉白玉须弥座而进垂拱殿,坐于龙椅之上。

    几位朝中大臣也随之赶到了,虽方才已经在外跪拜过。但是看到帝王高坐于龙椅之上,头顶是花纹繁复的九龙出云的藻井,这几位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枢密院、三司使的最高长官,皆再度伏跪下去,行了大礼:“微臣叩见君上,吾皇万岁。”

    赵翊面容英俊,眉长而浓,背靠龙椅的姿势闲适放松,他面上时常含有温和的笑容,虚手一请道:“诸位都是肱股之臣,我不在朝中半年,辛苦诸位操持朝务,请起。”

    尚书省尚书令高老大人忙道:“君上为国征战,收服西北,才是于我朝有大功,日后史书工笔,千古一帝定有君上之名。臣等不过忙些蝇头小事,愧不敢受!”

    门下省同平章事李廷秀李大人道:“君上正当壮年,年轻有为,日后更是功绩无限!”

    枢密使顾进帆却不喜高大人这谄媚至极逢迎圣意之人,但君上收复西北的确是大功绩,因此只是对高大人轻哼一声以示不满,但又随着众位大人一起恭贺了陛下。

    赵翊却继续道:“朕正有一事想查明,出征西北之事,朕常见党项之人手中兵器甚是精锐,非他们的冶炼水平所能达到。想让诸位爱卿查明一二。”

    此言一出,三司使王信失色道:“如此行为,岂非叛国之罪!怕是榷场之中,一些我朝禁售的兵器被私卖给了党项人!”

    顾进帆也听此大惊,他这种沙场征战之人,最是听不得这等为了利益背弃国家之事,他也道:“怎会有如此背国忘名之人,定要狠狠查明,将这些宵小揪出来不可!”

    李大人却道:“顾大人切莫过激,查证之事须得慢来,不是喊两句便可得。”

    顾进帆冷冷看向李廷秀,顾家与李家,一为文臣之首,二为武臣之首,按说并不该如此冲突。可李廷秀一心想削弱武官势力,重文抑武。顾进帆却想振兴武派,两人互相倾轧,互相争斗,便是人命也不是没收过,这些年已是不死不休。顾进帆为何纵容了顾盛云打言官,因那言官正是李廷秀的走狗,便非打不可了。

    赵翊则道:“正是因此,朕已让殿前指挥使整理成册,你们回了值房,好生商议如何查明此事吧。另,朕已半年不在朝,诸位各门的呈递表记得递了内侍省与朕。”

    君上这般说,便是要让诸位告退了。

    因此众人又都跪下,道一声臣等告退,次第从垂拱殿中退出来。

    赵翊揉了揉眉心,进去由内侍省总都知李继服侍着,换了一身处理公文所穿的窄袖衣,通犀玉带出来。处理方才内侍呈上来的公文。

    这时候吉庆快步进来,行了个礼,才道:“君上,太上皇派了身边的侍官随云来传话,说要您去给他请安。太上皇似乎砸了些宫中陈设,亦说了些旁的话……奴婢不敢一一复述。”

    赵翊放下朱砂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道:“知道了,跟随云说回去回话,就说朕晚上定会亲自去向父皇请安。”

    吉庆恭敬应喏。

    而殿门之外,高阳之下,却有两顶精致的轿撵在宫婢的簇拥之下急急赶来。

    当今贵妃娘娘顾含真身着绯红交领大袖,蓝底五彩云凤纹霞帔,霞帔底有帔坠一枚,头戴珠翠冠坐在轿撵中,炎炎烈日,又是汉白玉的石阶,即便是坐在遮顶的轿撵中,旁还有宫女用真丝玉竹的团扇不停给她打扇,顾含真也热得额头出汗,忍不住将紧扣的领口略微松了些。

    顾含真先问:“哥哥已经回去了吗?”

    婢女道:“已经回了!”但又低声说,“娘娘,这炎炎盛夏,您何苦穿了这全套的贵妃服制!”

    顾含真想着记忆中那人端然英俊的模样,高大的身形,还有于御书房写字时的沉静,便觉得心中跳动。得知他御驾回宫,竟已经到了御街时,她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仿若少女般心跳得不行,立刻吩咐婢女们与她梳洗,盛装打扮,十分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她从年少初见还是太子的君上时,便开始心中仰慕他,后来太妃将她选入宫中,她更是万分高兴,只觉得今生得偿夙愿——虽后来的种种,将她这样的心情冲淡,可当她知道他回来时,还是无比的期待。

    她道:“旁人不懂他,君上是极重视规矩的人,不喜旁人逾矩的!”

    婢女听了贵妃娘娘的话,虽有旁的看法,但终归还是欲言又止。

    轿撵匆匆赶往垂拱殿门外。

    却见门外已经有了个貌美女子在等,此女子也是宫婢簇拥,却穿得甚是清凉,身着姜黄色诃子与宝石蓝长裙,裙外又罩一极长的纱罗笼裙,胸下系白色长带。此人便是太妃选的另一妃位,李家所出的淑妃。

    炎炎烈日之下,淑妃虽穿得清凉,也还是出了汗,守在殿门外的吉庆正对她道:“娘娘,君上已经说了,不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淑妃很是失望,但也不敢在垂拱殿外喧嚷,只能责怪旁边给她扇风的婢女:“……你不知将风扇大些吗!”

    顾含真见她受挫,君上不肯见她,心里高兴,嘴角微扬。顾家与李家本就不睦已久,两家在朝中针锋相对,她们二人在后宫也针锋相对,而她入宫是贵妃,比淑妃高了一级,还被太妃赐权,管理后宫诸多事宜,自是觉着占了上风的。她缓缓从淑妃面前走过去,淑妃见她面带笑容,怎不知她心中的得意,更觉丢脸,气急败坏。

    顾含真对吉庆道:“烦请吉庆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有些要事想要回禀君上。”

    吉庆却似乎有些为难,但又不得不道:“贵妃娘娘,当真是不巧了,君上正在处理政务,今日是谁也不见的。”

    顾含真笑容微凝,而旁边淑妃则重新扬起笑容。

    顾含真勉强道:“还是烦请公公通传一声吧,许君上听了会见呢。”

    吉庆只能应言去通传,片刻后出来,只仍对顾含真:“娘娘,君上当真是不得空的。”

    顾含真的笑容彻底凝在嘴角。

    淑妃美目一转,笑道:“君上都说了谁也不见,姐姐何必这般自取其辱呢!”

    顾含真面容阵红阵白,忍了半天对婢女道:“回宫吧!”

    淑妃见她也吃了闭门羹,倒是没有方才那般气急了,只是心情也不算太好,乘着轿撵回去了。

    吉庆看着两位娘娘远去的背影,心里叹息。

    谁又能想到,宫中唯二的两位嫔妃,甚至都并未同君上……过,这样的宫廷秘闻若是传出去,旁人也是绝对不信的。早年太妃为君上选定两位娘娘后不久,君上就去了军营受训,回来后又面对抚养他长大的高祖皇帝的死讯,守丧三年,再后便是君上出征,收服西夏失地,所以耽搁至今。

    现如今西夏虽复……

    吉庆望着天边渐渐沉下来的夕阳,残阳如血,洒遍大乾皇宫,将空旷的天空映照出彩霞来,半边是辉煌之紫,如绶带般铺面天际,半边还是晴空,却也要渐渐暗了。

    夕阳之光透过槅扇,落入垂拱殿之中,投下一片血红的金影,落在赵翊身上。

    赵翊仍然在批阅公文,他是长年征战之人,精力旺盛,便是一连批阅两三个时辰的公文,也是不觉什么的。

    李继在旁看着君王,君王甚是勤政,时常钻于政事忘了休息,他有心想提醒君王稍作休息,可一时又不敢开口。

    此时却有一玄衣之人,悄无声息落于大殿之中,半跪于赵翊之前。拱手道:“君上,李家开始行动了。”

    赵翊这才放下笔稍作休息,拿了旁边的香炉过来。

    李继长年侍奉赵翊,深知他的种种习惯。立刻奉上了一只吐蕃所进贡的极品沉香线香。

    赵翊将线香点燃,淡然道:“那便也开始行动吧。”

    待御街解禁,谢昭宁回到府上,也已经是黄昏时分。

    今日的太阳浓烈,黄昏红得如血一般,夕阳的残红洒遍大地,将谢家的屋宇、草木皆染上一层金红。

    昭宁的马车自残阳中驶来,停在影壁之下,昭宁被樊月扶下马车时,却看到影壁同样停着一辆以黄花梨木雕刻,装饰以潞绸的马车,她眼睛微眯。谢家纵然富庶,可还没有奢侈到用黄花梨木做马车的地步,这不是谢家的马车。果然片刻后,就看到身着一袭东阳花罗所制成的襦裙,头戴赤金宝簪的谢宛宁,被仆从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对她含笑点头:“长姐安好。”

    谢昭宁笑道:“妹妹这是从高家回来了?”

    谢宛宁似乎有些愧疚道:“得知母亲有恙,本是想早些回来伺候一二的,不过郡主定要我多留些时日,我亦是推脱不过。……上次金明池之事,不想没能拉住高妹妹,还请长姐勿要见怪才是。”

    谢昭宁笑道:“妹妹言重了,妹妹一向良善,我知怎会是妹妹的过错呢。”

    谢宛宁似感激一笑:“姐姐信我,便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简单寒暄分别,转过身时,都同时冷下脸来。

    樊星和樊月看到谢宛宁就讨厌,觉得她占了大娘子的身份,恨不得能朝她吐吐沫星子。故以前被煽动来针对谢宛宁,她二人也是主力。自然如今两人也明白凡事不可冲动,但是樊星还是忍不住道:“凭她什么货色,还敢做这府上的二娘子,我迟早有天替娘子打发了她去!”

    谢昭宁却并未说话,她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谢宛宁为何会坐高家的马车,为何会有恃无恐回来?

    主仆三人朝锦绣堂的方向走去,锦绣堂中依旧草木葳蕤,姜氏送的绿茉莉开的正好,一阵如茶般清甜的香气幽微飘来。只是昭宁刚走到门外,就看到青坞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神色有些焦急,看见她便走上前:“娘子,奴婢有要事回禀!”

    主仆一行人进了西厢房坐下,青团给谢昭宁端上一碗夏日的冰雪冷元子,叫她好消去夏日的暑气。

    而青坞则直接道:“娘子,奴婢得了消息。谢宛宁昨日同高大夫人一起,去给淑太妃请安,淑太妃听闻她曾经不顾性命救高雪鸢的义举,又见她字写得好,便赐了她‘妙手娘子’的称号!”

    昭宁舀了一勺冷元子的蜜汁饮下,一股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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