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辛走的很快。
而在他两旁,早已经熟悉的,用于防卫此地的一些身影,却犹如被砍瓜切菜一般,纷纷朝着两旁侧倒而去。
“大人,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点儿,可能他们就要走了。”
燕辛小声说着,但蒋却一路沉默,并不言语。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远,只是在走了几个巷道之后,燕辛突然停下。
还没等他说话。
蒋猛地抽出刀,身后的众人犹如饿虎扑食一样往前方冲去,眨眼间就将人全部包围。
黑夜中,喊杀声冲天。
……
然而……
苏闲并不知道,此后的情况。
反而在之后的几天得知,朝野近期的朝会依旧没开,一切如常。
甚至从惊蛰之后,连带着百姓以及百官的猜想,“官收官解”将要取代“民收民解”的想法,似乎也落空了。
一切寂静的令人无限意外。
期间,苏闲还从蒋处得知,胡惟庸甚至亲自进宫,说出格物院近期的所作所为,甚至有意连同一些六部的主要官员,改制民收民解。
可是朱元璋的回答却极有深意。
全国改制决然不可能,让富户给地方朝廷提供一些支出,虽然看似有许多错误。
但什么制度没有错误?不能出现一点意外,就要大方面的去改制。
难道这所谓的官收官解,就不会出现官员贪污,和豪绅联合起来,吞并百姓私产的行径吗?
恐怕不仅不能禁止,还会更多!
而且民收民解,的确在无形中却减少了中枢的很多负担。
另一方面,如果实行全国范围的官收官解。
这些负担,在短时间内足以压垮朝廷,大举改制之下,内部容易不稳,所以全都搁置。
而在这种情形下,似乎原本将破欲破,山雨欲来的情况,似乎被那位洪武皇帝,硬生生的以单人之力遏制住。
到了最后。
苏闲便不知道朝中情况,更不清楚他们将印版案的那些人,到底抓住了没有,更不明白朱元璋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这种情况,反倒是让曾经因为《四民税收论》,为之紧张的很多人,又马上放松心情。
风调雨顺总是好的。
至于格物院出来的那些所谓的大胆言论,是因为大明开国,广开言路,圣上胸怀宽广,并不计较。
所以,国泰民安,休养生息才会成为主流。
六部辅佐丞相,继续治理天下,不宜再掀起太多大案……
而就在如此平静,几乎安逸到极致的情况下。
朱元璋也非常欣慰丞相胡惟庸的辅佐,似乎洪武整整十一年的国事劳累,真的让这位出身草莽的皇帝,感到厌烦了。
他开始沉迷“享乐”。
倒不是历史上的那些皇帝,沉迷声色犬马、优伶舞戏,甚至是劳民伤财,营造宫殿。
而是沉迷农事,听说自己还趁着开春,带着太子、秦王、还有长孙耕种起来,到了下午又去猎场打猎……
胡惟庸权势愈浓。
一直过了两个月,魏国公徐达回京。
而这两个月的平静,也让原本度过惊蛰,以为朝野即将大变的民间“激动看客”,情绪也逐渐稳定,有些人甚至都忘了。
反而朝野,印版案还在继续,胡惟庸借着这个案件,往外调了许多官员,也革了好些官员的职位。
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
而徐达的回京,却也让这潜移默化,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苏闲对这些信息,虽然算不上如数家珍般的清楚,但一些外人无法得知的隐秘,他却也是能想到许多。
联想到近日的平静,他索性也不闻不问。转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格物院上。
……
五月,阳光已经灼热。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此刻,格物院大门外,一群人正头疼的看着面前的华贵马车。
马车内,两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坐着,服侍她们的侍女,则是怒气冲冲的站在马车旁边,和面前的这些人理论。
“这都两个月了,我们小姐不说,你们还真当哑巴啊?当初在天江楼,我们明明也答对了问题,按照你们的规矩就该进入这里的,现在又耍赖?”
“我们从一个月前就先是致信,一直到派人催促,到了现在两个小姐亲自都来了,难道你们也毫无信誉可言吗?”
“这……”此刻,黄恪有苦难言。
此事他说了不算啊。
再说了,格物院在外招收的,是大明的工匠、学子、走不通门路的普通人。
你们这些人,不应该跟着他们在内院吗?
非来外院做什么?
“回八公主,还有徐家的三小姐,这我们的确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
“这格物院当然得由皇长孙殿下说了算了……”
“屁!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苏闲不让你们放我们进去的。”
“这当然不是!”一旁的贾贤连忙道:“我们就说实话了吧,这段时间,苏小院长连格物院都很少来,似乎是因为上次的惊蛰之后的事情,要避嫌了。”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回想起来。
惊蛰之后,所有人都想到,国朝可能要大动。
然而事实出乎预料,一片平静,最后甚至有臣子上奏:言苏家一门父子,为戴罪之身,既然印版案还没有结束。
虽然圣意宽厚,但他们也必须严加看管,绝不能容忍再蛊惑百姓,善诱民心,再度闹出类似的“四民税收”风波。
否则,民心都不能平静,还谈什么国泰民安?
此话引得朝野上下推崇。
胡相甚至首肯,提出要将“格物院”拆解。
这一举动,可谓是让当时,以为要一冲而上的格物院直接迎上了一盆冷水。
幸亏陛下还算贤明,说了当初定下的“百无禁忌”,那么言语上的讨论,也算对国朝的针砭时弊。
圣上态度已决,自然不会有百官再度忤逆上意。
然而最后,格物院依旧还存在,但苏闲却也逐渐的减少了来格物院的频率。
想到这儿。
两位刚才还气势咄咄的丫鬟,顿时蔫了下来。
“还有……”贾贤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格物院的处境也难了。”
“你们也知道,前不久京城内出现了许多香料分店,甚至还要一路走出京城,好些外地商户都纷纷进京,商谈味精外售。”
“唉!格物院并不能霸道的独占私利,所以只能放手,任由商业自由。”
“然而如此情况之下,我格物院的收入也打了一个折扣,再加上,又有所谓的应天快报、京城七日报、甚至还有南直隶风情等等小报出现……”
“短短两个月,这些玩意犹如雨后春笋,甚至还有人在上面连载所谓的群侠志异小说……我格物院的书坊,也损失了好多的客户。”
“两位,实在不是我们为难,而是我们格物院寸步难行,一着不慎都要揭不开锅了……”
贾贤说的愁眉苦脸,黄恪也是连连叹气。
马车之内。
两个女孩相互看了看,知道这些都是格物院遇到的难题。
谁能想到,短短的两个月,随着京城局势的平静,这原本炙手可热的格物院,似乎被浇了一头又一头的冷水。
反倒是京城上下,却变得异常繁华起来。
朝野上下也有意如此,甚至在背后做推力。
“哼!还不是那苏闲犹犹豫豫,没有果决之心!味精是你们格物院先出来的,谁敢偷学,直接找他们麻烦就是。”
“没道理皇室旗下产业,都能被他们给欺负!”
说话的,是马车内的一个身着红裙的小丫头,其看起来活力满满,此刻双眼犹如铜铃,瞪得极大,哪怕是傻子都能看到里面蕴藏的怒火。
但偏偏其本人给人的感觉,又是极为娴静,想必从小到大都很少生气。
“这……唉!有苦难言啊。”
黄恪心中无奈,“从惊蛰过后,小院长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如此说着,他也分外疑惑起来。
按照当初那个趋势,本不该这样的啊。
“什么自身难保,分明是怕了。不过,该兑现的还是要兑现,把上次的答案全都给我拿出来,我要亲自找……”
“我就不信了,谁敢光天化日的作弊,我再告诉们,只要我进了这格物院,本姑娘自有法子,收拾外面的那些偷盗格物院手艺的宵小之辈!”
“这……”眼看话题又回来了。
黄恪和贾贤对望一眼,眼神越发无奈。
恰在这时,前者脸色一喜,连忙看向二人身后。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正要说话。
“不知两位有什么办法收拾他们?”
正是苏闲。
苏闲带着白珏,刘二刘三等人则在不远处守着。
这些日子,他的确很少来格物院,起因,其实也和市面上猜想的差不多。
原本以为,马上就要收网。
然而蒋那一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闲只清楚,朱元璋是以一人之力,强行让这些即将喷薄而出的轰动事件,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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