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寿僧和古夜一行人先后下山之后，唯独吴拳山留在了山巅之处。
“拳山，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牛祖似乎看出了自家宗门这个年轻小辈的心思，开口问道。
“请祖师先恕弟子无礼。”
“弟子知晓自己天资愚钝，能够拜入牛首宗，受到祖师和师尊的青睐，已是天大的造化，因此从来不敢觊觎道子之位。”
“但道子二字，肩负着天下道门的重任，如此交给一个与祖师刚刚见面之人，会不会太过轻率了点？”
吴拳山躬身一拜，提出了自己心中的质疑。
“你的天资如何，我再清楚不过，无须妄自菲薄。”
“如今天下道传一脉，安逸太久，诸多道统都已经滋养出了不少的歪风邪气，尔虞我诈，这样的风气，莫要在牛首宗上演。”
牛祖并未急着回应这个质疑，而是苦口婆心地教诲一句。
“是。”
吴拳山点头称是。
牛祖这才目露满意之色，接着问道：“在你眼中，道子之位是一个怎样的位置？”
“天下道门年轻一代的领袖？”
吴拳山回道。
“错。”
牛祖摇了摇头。
“代表着道教的未来？”
吴拳山给出了第二个答案。
“错。”
牛祖却依旧摇了摇头。
“兼顾天下太平，以苍生安危为己任？”
吴拳山思索片刻，给出了第三个颇具天下大义的答案。
“还是错。”
可这个回答，牛祖仍旧是并不满意。
“弟子愚钝，还请祖师明解。”
终于，吴拳山像是放弃了苦思冥想，径直开口寻求解惑。
“我且问你，道教历史上的那两位道子，可是单凭道祖和我的允可，便能坐稳道子之位的？”
牛祖问。
吴拳山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那是什么原因，让当时的天下道门，将他们二人视为道教年轻一代的领袖？”
牛祖又问。
“因为实力。”
吴拳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错，正是因为实力，没有实力，即使道祖和我给他们冠上了道子之名，也不会得到天下道门的认可。”
牛祖点了点头。
“道子之位，从来只是一个噱头，也只是个虚名。”
“道子也并非是道教的未来。”
“其实，当年道祖选择徐福为道子，后来我选择年轻的道德天尊为道子，都并非是看重了他们的天资多么妖孽，比他们妖孽的天骄，多如牛毛。”
“天骄皆是身怀傲骨，无论这个道子之位给谁，都会有无数道门的天骄感到不满，前去挑战，去争夺，去征战。”
“竞争才是年轻人成长的最好磨砺，徐福那一世如此，道德天尊那一世亦是如此。”
“因为他们两个道子的存在，天下道门的年轻一代竞相出世，彼此争锋，想要证明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继任道子之位的那个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道门拉开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繁荣盛世，天骄辈出，才有了后世的愈发昌荣。”
牛祖悠悠道。
吴拳山似有所悟，“祖师的意思是，想利用这位天权星主，为天下道门再造一个盛世？”
牛祖微微点头，“他并非是道门出身，道子之位给他，没有人会满意，连同你在内，莫非不想有朝一日将他从道子之位上面打下来？”
吴拳山默然，像是默认了眼前这位牛首宗祖师的说法。
“单凭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肩负起道教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未来，唯有整个天下道门的年轻一代并起，方是道教的真正未来。”
“自上古开篇以来，三教共主九天，三教弟子享受了太久的安宁，皆是有所懈怠，道教亦是如此。”
“新一任道子的出现，只是促使你们这一代道门弟子打破安逸的一剂良方。”
“至于所谓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从来就不是道教能够肩负的。”
“众生仁德，则天下仁德，万物慈悲，则天下慈悲。”
“倘若有一天，世间人人如龙，那才是天下苍生昌盛之时。”
牛祖耐心教诲。
吴拳山躬身俯首，谦卑道：“是弟子目光短浅，误了祖师真意。”
“你能明白就好，先下去吧。”
牛祖见状，眼中这才闪过一缕满意之色。
“是！”
吴拳山欠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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