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晋江文学城首发p> 日暮时分,炊烟袅袅，远方天穹被晚霞染上一层淡淡橘红。p> 谢无陵一手挎着刀，一手提着个油纸袋,大摇大摆朝家门走去：“娇娇，我回来了！”p> 他嗓门大,院里很快传来应门声：“来了。”p> 沈玉娇还穿着晨间那条筠雾色裙衫,只腰间系着一条苍黄围裙，手里还拿着个锅铲,将院门打开，她匆匆看了眼谢无陵，便转身往厨房去，嘴里不忘提醒：“在外一整日,记得先净手。”p> 谢无陵懒懒应了声：“知道了。”p> 慢悠悠走到水缸边上洗好手,他才提着油纸包走向厨房：“你忙什么呢？”p> 沈玉娇站在土灶前,手持锅铲,一脸专注地盯着锅里：“做夕食呢,你净手了么？”p> “净了净了，净个手而已,一天说八百遍。”p> “这是礼数。”沈玉娇道：“古语有言,明礼修身，知礼明德，礼不可废……”p> “沈夫子,你可别念了，老子这才刚到家呢,念得头都大了。”p> 谢无陵做出副投降姿态,朝她走近,瞥了眼锅里那炒得蔫儿吧唧的菘菜：“你边上歇着吧,我来。”p> 沈玉娇：“我快炒好了。”p> 谢无陵：“是，都快焦了。”p> 沈玉娇：“……”p> 谢无陵哼笑一声，驾轻就熟拿过她手中锅铲，见她空着两只手呆呆站着，又指向带回的那个油纸包：“桂枝巷新开了家熟食铺，我买了半只卤鸡，你装碟端上桌吧。”p> “……好。”p> 再看一眼锅里的菜，沈玉娇心头小小纳闷，有那么糟么？p> 明明她第一回烧菜时，他吃得精光，还直夸好吃呢。p> 不管怎样，厨房有谢无陵在，也不用她再操心。p> 将斩好的卤鸡摆盘端上桌，她回屋看了眼平安。p> 见小家伙在摇篮里呼呼熟睡，一张小脸也有了这个月份的婴孩该有的胖肉脸蛋，眸光也柔和三分。p> 缓缓放下帘帐，经过穿衣镜前，她脚步稍顿。p> 黄澄澄铜镜前，她身形虽然依旧纤细，但宽松衣袍下，四个多月的小腹已微微隆起。p> 迟疑片刻，她抬手覆上腹部，一阵融融温度自掌心蔓延。p> 从前听说怀孕妇人有各种各样的不适症状，可她腹中孩子，却是那样安静。p> 若不是腹部的确日渐隆起，很多时候，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孕在身。p> 这样安静的孩子，是该说它懂事？还是它知晓生母曾想落了它，是以愈发低调，降低存在？p> 亦或是，这孩子随了他的父亲，也是个寡言沉静的性子？p> “娇娇，夕食好了，出来吃饭！”p> 屋外传来谢无陵的唤声，沈玉娇思绪回笼，放下宽松衣摆：“来了。”p> 两人的夕食很简单，一碟清炒菘菜，一碟小葱炒鸡蛋，一碟卤鸡，一大盘白面蒸饼。p> 谢无陵入座后，沈玉娇从厨房拿了两个瓷杯，并一壶酒出来。p> “这哪儿来的酒？”谢无陵端p> 起酒壶嗅了嗅()()，p> 眉梢挑起：“嗬[(．)]▄()()，p> 还是老佟家的女儿红！”p> “淮南那边打了胜仗()()，p> 柳婶子出门买酒菜庆祝()()，p> 我让她捎带一壶。”p> 沈玉娇给他倒了杯酒：“今日是你上值第一日，也该庆祝下。只我不能喝，以茶代酒，你别见怪。”p> 听到她特地买酒给他庆祝，谢无陵欢喜还来不及：“这有什么见怪的，你想喝我也不能让你喝。”p> 说着，又去拉沈玉娇的手：“坐下。”p> 沈玉娇看了眼那只握紧的大手，耳尖微烫，却也没多说，缓缓坐下。p> “来，咱先碰一杯。”谢无陵端起酒杯。p> 沈玉娇执茶杯与他轻碰，浅浅莞尔：“祝谢差爷步步高升，早日飞黄腾达。”p> 谢无陵嘴角翘起，一双狭眸含着几分风流笑意睇她：“那就借小娘子吉言，待老子飞黄腾达，定给你置办套两进两出的大宅子，再给你找八个婢子，一个做饭、一个洗衣、一个打扫屋子、一个照顾孩子、一个给你梳妆……”p> 他挨个算着八个婢子的用途，沈玉娇听着这质朴的“豪言壮语”，既好笑，又有些动容。p> 一杯又一杯女儿红入腹，她听着他畅想着日后荣华富贵，又听他说起今日当差都做了什么。p> 待喝得耳酣面热，天色也暗下。p> 沈玉娇正要收拾残羹冷炙，还未起身，忽的小小惊呼一声。p> 谢无陵懒怠地支着下颌，听到这惊声，酒意都激灵清醒三分：“怎么了？”p> 沈玉娇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语气透着些不可思议：“它…方才好似动了下？”p> 谢无陵：“你是说谢地动了？”p> 沈玉娇轻嗯了声，又有点不确定：“就像是，有条
小鱼啄了下，很轻。”p> 谢无陵不语，只睁着一双微醺的狭眸盯着她的肚子。p> 因是坐着，她腹部微隆的弧度较为明显。p> 沈玉娇被他直勾勾目光看得不大好意思，稍稍偏身，小声道：“许是我的错觉……天色也不早了，你明日还要当差，收拾桌子吧。”p> 谢无陵一动不动。p> 沈玉娇疑惑：“谢无陵？”p> 谢无陵眼皮微动，而后掀起眼帘，那双墨黑眼眸似醉非醉：“娇娘，让我听听？”p> 沈玉娇错愕，开始还有些不解。待明白他的意思，一张雪白脸庞顿时染上绯色：“这…这怎么成。”p> “怎么不成？我又不做什么，就想听听它是不是真动了。”p> 谢无陵道：“我先前听人说，孩子晓得动了，你和它说话，它能听到。”p> 沈玉娇将信将疑：“它这么小，能听懂么？”p> “管它能不能听懂，先让它熟悉老子的声音呗。”谢无陵望着她：“你想不想它和我亲了？”p> 沈玉娇当然希望孩子出生，能和谢无陵亲近的——p> 毕竟这孩子，以后可要喊谢无陵父亲。p> 纠结片刻，再看对面男人那双黑眸，明亮认真，并无半分轻佻之色，沈玉娇轻咬唇瓣，终是点头：“那你听吧。”p> 她朝p> 谢无陵转身，缓缓掀起衣摆，露出个微隆的小腹。p> 谢无陵从长凳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着，脑袋朝她腹部靠近。p> 即将贴上时，脸庞被一只纤细手掌抵住：“等…等等……”p> 谢无陵掀眸：“……？”p> 沈玉娇垂眼，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他身形本就高大，哪怕蹲下，依旧如座小山似的。p> 靠近时，她好似都能感受到他鼻息间喷薄的热意，以及他身上淡淡酒气。p> 真要让他听么，凑得这么近，未免太过亲密……p> 谢无陵看出她的拘谨，黑眸沉沉：“我保证不乱动。”p> “……”p> 他虽是地痞，可看着他的眼，沈玉娇莫名生出一股信任。
深吸口气，她抽回抵住他的手，鸦黑眼睫轻垂：“那你…附耳罢。”p> 谢无陵哑声嗯了声，而后一手从后揽住她的腰，脸朝她腹部贴去。p> 隔着一层薄薄的中单，他贴着她柔软的腹，耳朵和半张脸好似都染上她温热的体温，以及她身上淡雅好闻的馨香。p> 也不知是不是他喝醉的错觉，这馨香甜丝丝的，好似还挟着几缕奶香。p> 温暖，柔软，搭在她腰间的长指不觉拢紧，恨不得贴得更近……p> “听…听到了么？”p> 沈玉娇捏着衣摆的手指揪紧，小心翼翼觑着那靠在腰腹间的男人，只觉这事实在太失礼，太不矜持。p> 若叫母亲和教养嬷嬷知晓，还未正式成婚，她就掀着衣裳让个男人贴她的腹，定会责罚她轻浮浪荡，不守妇道。p> “你先别说话。”谢无陵闭上眼。p> “噢……”p> 沈玉娇抿唇，静静垂着眼。p> 夜色朦胧，烛火昏黄，时间也好似在这一瞬静止般。p> 他在听，她在看——p> 注意力也从男人侧耳倾听这事，渐渐变成离得这样近，恍然发现他的睫毛好长。p> 又浓又密，根根分明。且他是双眼皮，褶皱不深也不浅，形状似新月一般，难怪他平日里看人，总溢满深情。p> 都说桃花眼的男人，最是风流多情……p> 还有他的鼻梁，也很高呢，还很直。p> 直得她都想伸手，顺着鼻骨摸一摸。p> 天老爷，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p> 沈玉娇心头一跳，忙将脑子里那失礼的念头赶出去。p> 再看那趴在腿边的男人，他不是睡着了吧？p> 她蹙眉，轻轻开口：“谢无陵？”p> “嗯。”男人低沉慵懒的嗓音传来。p> “还没听到？”p> “听到了。”谢无陵仍闭着眼，薄薄的嘴角微翘：“小崽子是在动，咕噜咕噜的。”p> 沈玉娇惊奇：“真的？”p> “骗你作甚。”谢无陵在她腹部蹭了蹭，低声道：“谢地，小谢地，能听到老子说话么？老子是你爹爹，你呀在你阿娘肚子里好好的，等明年你落了地，爹爹给你买糖吃。”p> 沈玉娇觉得好笑，刚想说它听不懂，肚子忽的又是轻轻一p> 啄。p> 她震惊睁大了眼：“它…它好像真的听懂了？”p> 谢无陵也感受到刚才那小小的动静()()，p> 笑了：“看来这小崽子是个馋的()()，p> 一听有糖吃就高兴。”p> 他抬起头()5()()，p> 对着那隆起的肚子道：“你莫急()()，p> 只要你听话，到了咱家糖管够！”p> 沈玉娇一会儿看看肚子，一会儿看看
身前的男人，心下一阵柔软。p> 待到谢无陵站起身，她缓缓放下衣摆，眉眼间还泛着浅淡笑意。p> 谢无陵看她：“你笑什么？”p> “就是忽然觉得，我挺走运的。”p> “嗯？”p> “没什么。”沈玉娇摇头，眼底的笑意却是更深更柔。p> 虽说命运弄人，让她家道中落，颠肺流离，但这一路上，她也碰到了不少好人。p> 那个在林间放她一马的侍卫，陶婆婆、陶大哥、翠兰姐、包子铺老板、柳婶子，还有——p> 谢无陵。p> “奇奇怪怪。”p> 谢无陵皱眉，见她弯眸傻乐的样子，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去洗漱吧，桌子我来收拾。”p> 沈玉娇看了眼被揉乱的发髻，也没与他计较。p> 回寝屋前，她抬头看了眼天边那轮玉盘般皎洁的明月。p> 已是月中了。p> 再过不久，便是她和谢无陵的婚期。p> 时间过得可真快，但她的心，却已不再像从前那般忐忑慌乱了。-p> 入了九月，淅淅沥沥落了两场秋雨，天气也寒凉起来。p> 白日谢无陵外出当差，沈玉娇就窝在院子里，做点家务，照顾孩子，大多闲暇时间，绣绣花，睡睡觉。p> 谢无陵每日下值回秋藏冬补，渐渐地，沈玉娇和平安一样，也养出些肉来。p> 揽镜自照，不再是两月前那副面黄肌瘦、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皮肤变得光洁莹白，犹如珍珠般散发着淡淡莹光，身段也不再纤瘦，许是有孕的缘故，该有肉的地方也比从前丰腴一些。p> 就连柳婶子见到她，也夸个不停：“阿陵真是将你养得越来越漂亮了，瞧瞧这容光焕发的，一看就是个享福的命。”p> 沈玉娇自己也觉得，她好似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了，无论是心境上，还是面相上，愈发平和、爱笑，当然……也愈发没什么规矩了——都是被谢无陵带坏了。p> 不过这种“坏”，目前看来，并没什么不好。p> 眼见婚期愈发近了，她抓紧绣着那个并蒂莲开的荷包，打算等到新婚之日，赠予谢无陵，聊表心意。p> 忽的窗外淅淅沥沥，飘下几片雨点。p> 沈玉娇停下针线，侧眸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眉头轻蹙。p> 又下雨了。p> 也不知谢无陵这会儿是在衙门里歇着，还是在外头巡街……p> 无边丝雨细如愁，无声笼着这座繁华热闹的金陵城。p> 城西门外，一队骏马踏着细雨，从苍茫疾驰而来。p> 等待验关入城的间隙()()，p> 那骑在黑色骏马的年轻男人轻叹一声：“()()，p> 没想到刚入金陵地界就飘了雨。这金陵城还真是不给面子啊！”p> 与他并排稍后的那匹白马上的男人()()，p> 头戴蓑帽()()，p> 疏朗眉眼一片从容，淡声道：“幸得是小雨，不至于太狼狈。”p> 稍顿，他偏过脸：“殿下不若想想，雨天好留客，许是金陵想多留你几日，好生款待一二。”p> 那骑黑马的年轻男人，正是二皇子司马缙。p> 自从活捉张英，将其枭首示众后，他心头那块石头也得以放下。p> 带着将领们又收复了一座城池之后，此行平叛，也算是不负皇帝所托。至于剩下那些安抚百姓、处置俘虏、清扫战场诸事，他召来淮南各州县的官员议事，作了番指令，便收拾行装，和军师裴瑕携一队精锐亲卫，低调奔赴金陵。p> 现下听到裴瑕所言，二皇子朗声笑道：“守真说的是，这雨中金陵，或许别有一番景致。”p> 裴瑕淡笑不语，修长手指拢着缰绳，仰脸看向那巍峨城门上所书“金陵”二字。p> 雨雾朦胧，那二字许是积年累月，墨色有些淡褪，平添几分沧桑底蕴。p> 他自幼生在北地，少年时虽也曾经背上行囊，负剑单骑游历天下，却是一路向西北方，看那苍茫草原、戈壁雪山、大漠孤烟。p> 吴侬软语、小桥流水的南方，还是头一回来。p> 虽心头牵挂着家中亲人，但此番游历机会难得，停留几日，也并不碍事。
思绪缥缈间，身侧二皇子忽的沉了语气：“没想到金陵城的皂隶竟如此狂狈，光天化日之下，竟欺辱乞丐！”p> 裴瑕侧眸，顺着二皇子视线看去。p> 只见那城墙根上，站着两个挎刀皂隶，一个高大，一个矮胖。那身形高大的一手按刀，一手叉腰，虽只是一个侧影，但看他那神色口型，分明是在训斥那地上破衣烂衫的中年乞丐。p> 一旁还坐着好几个乞丐，皆小心翼翼望着那边。p> 也不知那坐在地上的乞丐说了什么，那高大皂隶忽的抬起一脚，就把乞丐面前那只破碗给踢飞。p> 那乞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磕头求饶。p> 二皇子见状，咬牙：“这等小人，着实可恶！我朝
国库的银两，竟养着这些恶吏！”p> 刚要开口唤身边亲卫前去干预，裴瑕淡淡道：“殿下莫急，且再看看。”p> 二皇子皱眉：“还有何好看？再看下去，那可怜的乞儿都要被恶吏欺负死了。”p> 裴瑕并未出声，只静静望着那城墙下略显混乱的一幕。p> 二皇子瞥见他淡然沉静的侧脸，心下虽疑，但经过这小半年与裴瑕的相处，见识了他奇招屡出、运筹帷幄的本事，心头对他也颇有信服。p> 既然裴守真说看看，那就…且看看吧。p> 二皇子暂压心头愤懑，视线再度投向那城墙根。p> 却见那个中年乞丐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不远处一个岣嵝的老妇乞丐，在那高个皂隶的监督下，中年乞丐朝老妇人磕了个头，又不p> 情不愿从怀中摸出一些铜钱()_[(．)]♀♀()()，p> 丢进那岣嵝老妇的破碗之中。p> 二皇子面上闪过一抹诧色。p> 默了片刻()()，p> 他唤：“荣庆()()，p> 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p> 那唤作荣庆的内监闻言()()，p> 垂首应了声，双腿夹紧马腹，朝着前头跑去。p> 这期间，二皇子见到那个中年乞丐捡着碗，腿脚利索地跑了。而那岣嵝老妪抱着碗，朝那俩皂隶哭着磕头。p> 那高个皂隶弯腰，将那老妪扶起，迟疑片刻，又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丢给那老妪。p> 此情此景，二皇子还有何不懂。p> 他摸了摸鼻子，想将荣庆召回，但荣庆已然走远。p> 二皇子看向裴瑕，奇道：“守真，你是如何看出那皂隶并非在作恶？”p> 裴瑕淡声道：“若真是皂隶欺压乞儿，那左右的乞丐早该跑了，岂还会坐在原地看热闹？”p> 二皇子心头一琢磨，倒的确是这么个理。p> 再看那城墙根，不禁轻笑：“看来我那姨夫将金陵城治理得不错，连一个小小皂隶都这般宽厚仁善，以小见大，足见吏治清明。”p> 裴瑕眉心微动，不置可否。p> 城门校尉验过通关令牌，连忙放行。p> 一队人马陆陆续续朝前，那荣庆也骑马赶回，禀报道：“回殿下，奴才打听到，前头那个乞丐是蛮横惯了的，他占着身强力壮，打压其他乞儿，还欺负那老妪是个瞎子，偷拿她碗里的铜板，那皂隶是替老妪主持公道呢。”p> 真相竟是如此，二皇子讪讪然，又拿余光去瞥一侧的裴瑕。p> 见裴瑕那一贯淡然面容瞧不出任何情绪，二皇子轻咳一声，道：“还是守真慧眼如炬，我险些误会好人。”p> 裴瑕垂下眼帘：“小事而已，殿下谬赞。”p> “走吧，进城去。”二皇子说着，牵马先往城门去。p> 裴瑕看着那道富贵逼人的朱色背影，眼底掠过一抹黯色。p> 正要牵马前行，忽的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p> 他眉心轻动，循着看去。p> 便见那墙根之下，一身深蓝差服的高个皂隶，正定定朝着他们这边看来。p> 哪怕隔着濛濛雨雾，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那挺拔魁梧的身形，还有那双分外灼亮的眼睛，无端叫人心头生出一种不适。p> 裴瑕略作思忖，才知那不适是因何而起——p> 小小皂隶，却有一双不符身份、灼灼野心的眼。p> “守真，你还在看什么呢？”p> 前头传来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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