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晋江文学城首发p> 寒冬料峭,无垠无边的苍野间，烟岚缭绕，林木萧条,天地间是一片寂寥寡淡的灰青色。p>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在大路上疾驰，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稚气叫声：“停下，快停下！”p> “吁——”p> 马车缓缓降速,一身鹰背褐长袄的年轻车夫回过头：“小郎君，怎么了？”p> 话音未落,一个身形单薄的半大孩童从车里狼狈钻出，趴在车边，脸色苍白：“呕！”p> “欸,小郎君你慢些,别吐身上了。”p> 谢无陵连忙勒停马车,递了个水囊过去：“喝点水缓缓。”p> 镇南侯府小世子，九岁的霍云章抬手推开，一张白净清秀小脸掩不住的嫌弃：“我才不要。”p> 谢无陵嘴角轻捺，啧了声,这屁事贼多的小鬼头。p> 但凡他不是侯府世子，他定要将这小子屁股打开花。p> 霍云章趴在车边干呕了好一阵,早上吃的两个炊饼都消化干净了，吐也吐不出东西,好在马车停下，那种颠簸的晕眩感也稍缓。p> 他从车边爬起，跟在车边的亲卫岳弘也骑马上前,满脸担忧：“小郎君,你可还好？”p> 霍云章脸色苍白地抬头：“你觉得我这样叫还好？”p> 他都快颠死了！！p> 岳弘：“……”p> 眼前这一身寻常枣红长袄,头戴老虎帽，灰头土脸的小世子，活像是村里撒尿和泥巴玩的乡童，哪还有半分侯府世子的金尊玉贵。p> “谢老弟，这一大早我们已经赶了不少路，不如靠边歇一歇？”岳弘看向同样一副平民打扮的谢无陵。p> 这家伙模样长得好，如小世子一般，哪怕穿着邋遢破衣，也有一种掩不住的出众气质。难怪霍帅能从军中众多士卒中将他挑出，和他们这批精锐亲卫一同护送小世子。p> 今日已是他们离开宁州的第五日。p> 队伍一出宁州城地界，就有三批盗匪前来截杀。p> 盗匪们不计代价，抱着同一个阴险恶毒的想法——让霍家绝后。p> 一旦霍家绝后，势必是对霍骁以及宁州军锐气的一大重挫，这可比打一场胜战叫盗匪们心里痛快。p> 也因着这个缘故，收到府中老太太思念嫡曾孙，想让曾孙回家过年的书信后，霍骁决定将这根宝贝独苗送回长安。p> 天子脚下，山高水远，那些盗匪便是再猖獗，也不敢在长安放肆。p> 于是这回程的一路，便显得至关重要。p> 谢无陵在经历第一日和盗匪们搏杀之后，觉得继续这样显眼地回去，无异于一只大肥羊在路上晃悠，等人来宰。p> 是以和亲卫军首领岳弘一番合计，连夜扎了两个草人，穿上霍云章的衣袍和冠帽，兵分三路——p> 大部队带着一号草人，继续走明路，吸引大部分火力。p> 另一小队带着二号草人，留下线索，故意引着盗匪走小路。p> 谢无陵与岳弘俩人，则带着真正的霍云章，改头换面，装作进城探亲的p> 叔侄三人()()，p> 一路走县道。p> 这样安排的确有效()()，p> 起码这四天()()，p> 他们一路平安()_[(．)]。。()()，p> 再未遇到劫杀。p> 除了那自小养尊处优的小世子，一路抱怨不断：“到底何时能和秦侍卫他们汇合啊？”p> 他实在受不了这些粗糙的衣袍、蠢乎乎的虎头帽、硬邦邦的炊饼、冷到牙颤的凉水、颠到他浑身骨头都要散架般的马车！p> 早知道这么辛苦，他就待在宁州城里，不回长安了。p> 马车靠边停下，岳弘从车里拿出个干净的水囊，动作迅速生了一小撮火，拿出个小铁锅，给小世子煮着茶汤：“小郎君，你再坚持两日。再过两日到了江州，便能登船，走水路直达长安了。”p> 霍云章接过那温热的茶碗，喝了一口，胃里暖和了，小孩脾气也压下去点。再看站在一旁的岳弘和谢无陵，他抿了抿唇，故作沉稳地命令：“你们俩，也都坐下，喝点热茶。”p> 岳弘垂首：“属下不敢，小郎君您歇着便是。”p> 谢无陵则盯着那锅香喷喷的热茶，喉头轻滚。p> 霍云章瞧见了，心里虽不大喜欢这个尊卑不分的小兵卒，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些才智，这一路上的无波无折便是证明。p> 难怪临行前，祖父语重心长与他道：“你这一路好好观察这个谢无陵，他日后或许能成为你的心腹干将。”p> 心腹干将么？p> 霍云章撇了撇嘴，道：“你想喝就喝，不必装客气。”p> 谢无陵眉梢挑了挑。p> 这些贵族家的小白脸，无论小孩还是大人，身上那股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高高在上，真是都叫人讨厌。p> 想到这，他也不与这小屁孩客气，反正他这趟的任务就是把小屁孩护送到长
安。p> 任务完成，霍帅就给他升两级，他只管这小屁孩安不安全，可不管他高不高兴。p> “那就多谢小郎君赐茶了。”p> 谢无陵懒洋洋拱了拱手，便从行囊里摸出个铜杯，自顾自倒了杯热茶。p> “这大冷天的，还是喝热水舒服啊。”他长长叹一声，口中都呼出一阵缭绕白气，抬眼看向一旁的岳弘：“岳老哥，你也喝两杯暖暖身子，别辜负小郎君一片好意。”p> 岳弘抿了抿唇。p> 霍云章捧着瓷杯，看了看“厚颜无耻”的谢无陵，又看了看“老实巴交”的岳弘：“岳侍卫，你也喝吧。”p> 再客气下去，一锅好茶都给这姓谢的喝光了！p> 岳弘也赶了一早的路，寒风吹得脸上皮都皲了，现下见谢无陵都喝了起来，便不再拘束，也坐下倒了杯热茶。p> 喝茶的功夫，谢无陵也没闲着，从怀中摸出那本被翻得皱巴巴的《孙子兵法》，看了起来。p> 霍云章慢条斯理啜着茶水，余光悄悄瞄去，见那页首行写着“谋攻”二字，到底没忍住嘟哝：“你怎么还在看谋攻篇？”p> 《孙子兵法》共十三篇，谋攻是第三篇。p> 这人从出发的第一日就在看，这都五日了，才看到谋攻？乌龟爬都比他快。p> 听到霍云章开腔，谢无陵撩p> 起眼皮：“小郎君也读过这个？()()”p> “孙武兵经，辞如珠玉，乃兵家必读。我日后可是要当大将军，统帅宁州军的，怎能不读？()()”p> 半大孩童仰起下颌，稚气未脱的脸庞既坚定又骄傲：“我三岁启蒙，五岁学兵法。孙武兵经一共六千零七十五字，我一日看毕，七日吟诵，十五日便能倒背如流……()()”p> “嚯，这么厉害？()∵？？()()”p> 谢无陵作惊讶状。p>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听有人捧，霍云章嘴角也翘起：“那必须的，我可是霍氏后人，决不能给我霍家先祖丢人。”p> “既然小郎君兵经学的这么好，这句‘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读来读去，总是不得其意，不知小郎君可否为属下解惑？”
自从霍骁将这本书赠予谢无陵，谢无陵一有空就翻着看。p> 只他从前没读过书，跟着沈玉娇虽识得几个字，但仍是半个文盲。p> 好不容易求着军营里识字之人，将整本书的每个字都认识了，但每个字凑成句子，绕来绕去，他又有些看不懂了。p> 每每这时，他总会想起沈玉娇。若是娇娇在身边，见他有向学之心，定然会欢喜又耐心地教他。p> 虽她未曾说过，但他看得出，她喜欢有学问的人。p> 而那姓裴的小白脸，就是个很有学问的——p> 不但有学问，兵法也学得好，平定淮南时，打了好几场极漂亮的战，宁州军里的将领们喝酒时都夸那姓裴的：“真他娘的有本事，也不知那脑袋是怎么长的，怎的这么灵光？”p> 反观自己，读本兵法都费老鼻子劲儿。p> 霍云章也没注意到谢无陵那陡然黯淡的眸光，但见这平日里咋咋呼呼、粗枝大叶之人，竟请自己解惑，小小胸膛顿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嘚瑟，肩背都挺直了：“谋攻篇讲的就是善用计谋，以谋取胜，你刚才问的那句意思是……”p> 他一本正经与谢无陵讲起来。p> 谢无陵也认认真真听着。p> 一旁呼噜喝茶的岳弘：“……”p> 他是谁，他在哪，他该做什么。p> 罢了，一起听听好了。p> 一盏茶的功夫，霍云章将《谋攻篇》与谢无陵讲解了一遍。p> 他年纪虽小，但读书早，哪怕只有九岁，肚子里的墨水也远胜谢无陵。p> 待到一行人重新启程，谢无陵对这小世子的态度也恭敬三分，主动搀他上马车：“小郎君请。”p> 霍云章瞥了眼，不让他扶，自己掀袍爬了上去。p> 谢无陵猜测这小屁孩或许有些洁癖，倒也不与他计较，替他掀起车帘：“小郎君，你慢些。”p> 霍云章被他这份殷勤弄得浑身不自在，搓了搓胳膊：“你别这样，我瘆得慌。”p> 谢无陵：“好好好，都听小郎君的。”p> 霍云章警惕眯起眼：“你怎么突然这般有礼了？”p> “小郎君这话说的，属下一直打心眼里敬你，尤其你小小年纪，还这么有学问。我媳妇从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当时还不懂。p> 现下见到小郎君()()，p> 我算是懂了。”p> 谢无陵笑眯眯看着霍云章：“小郎君与属下()()，p> 还有岳老哥[(．)]()()，p> 正好三个人。咱们三人同行()()，p> 小郎君就是我师呀！”p> 霍云章：“……？”p> 所以那句论语，真的是按字面意思理解的么
？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大对呢。p> 然不等他想明白，谢无陵就朝他抱拳作挹：“小郎君一看就是个乐善好施之人，接下来一路，就有劳小郎君教我学孙武兵经了。”p> 霍云章本想说“我才不教”，话到嘴边，看到这平素吊儿郎当的男人，垂眸拱手，一脸虚心诚恳之态，忽的沉默了。p> 这人的拳脚身手没得说，倘若还能学些兵法计谋，日后肯定更有造化。p> 他都不耻下问自己个小辈了，那自己就宰相肚里能撑船，教教他吧——反正这一路闲着也是闲着。p> 矜傲地哼了声，霍云章抬起下颌道：“没想到你个粗汉，家中妻子竟还懂论语？”p> 提到这个，谢无陵浓眉轻抬，一脸与有荣焉：“这小郎君就不知道了，我媳妇儿她可有学问了……”p> 接下来的一路，谢无陵嘴巴就没停，直将他媳妇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p> 在马车里颠得脸色苍白、耳根子还不得清静的霍云章：“……”p> 娶了媳妇的男人都这么啰嗦么？早知道就不问了！p> 两日后，一行人赶到江州码头。p> 登上那艘直达长安的客船，望着波涛滚滚的江面，谢无陵抬手按着衣襟里那个大红荷包，浑身血液也如江水般翻涌着——p> 还有一个月，便能见到娇娇了。p> 江水寒凉沁骨，他的血液却炽热滚烫，胸腔里那颗心，更是兴奋得烫化般，不断跳动着他的迫切与渴望。-p> 十二月初，长安迎来了元寿十九年的第一场雪。p> 一夜之间，庭院便积了厚厚一层雪，黛色青瓦被皑皑白雪覆盖，光秃秃的枝桠挂着琼枝冰条，天色寡淡清灰，地上灰白茫茫，萧瑟寒风中夹杂着细细的雪花，穿着厚重棉衣的婢子们呵着热气忙扫雪。p>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场雪落下没两日，淮南平叛的大军也回到长安。p> 絮絮白雪也压不住百姓们的热情，大军进城的那日，长安百姓夹道欢迎，欢呼不断，军士们也都难掩自豪，哪怕双颊都冻得通红，一个个穿着铠甲，走出一派雄赳赳气昂昂的恢弘气势。p> 沈玉娇本她身子重，且下雪地滑，外头人挤人，不让她去。p> 沈玉娇只好作罢，放了白蘋和秋露两婢出去，自己则老实待在府中，在廊下搭了个小火炉，烤着厨房新送来的郑州鹅梨。p> 雪色皎洁，鹅梨在小火的熏烤下，一点一点煨出清甜的果香。p> 沈玉娇裹着件白色狐裘靠在圈椅里，一边懒洋洋望着廊外簌簌落下的白雪，一边听夏萤和冬絮说着长安近日来的趣事。p> 约莫未时，白蘋和秋露看热闹回来了，脸上都难掩激动：“哎呀，那大军可威风了！”p> “人也特别多，我们俩差点都挤散了p> ！娘子您没出门是对的，我一路看到好几个人跌跤呢。”()()p> 两婢声情并茂地讲着街上盛景，沈玉娇静静听着，眼睛看向天边，心想，这会儿裴瑕应当已经进宫了？()()p> 也不知陛下会给他什么赏赐。p> 本作者小舟遥遥提醒您最全的《把我的老婆还给我》尽在[]，域名[(．)]p> ()()p> 金银、珠宝？高官、厚禄？()()p> 太极殿内，金碧辉煌，雄伟轩阔，朝臣分列两侧，一片庄严肃穆。p> “裴六郎，此次平叛淮南，你屡献奇计，居功至伟，二皇子可不止一次在朕面前夸你有奇才。”p> 打了胜战，昭宁帝那张清癯的脸庞也泛起红光，眼含笑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p> 通常皇帝问这话，都是客套，臣工们或惶恐谢恩，或客气推辞，终归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帝给什么他们感恩戴德收着便是。p> 然而这一回，殿中那道修长的苍青色身影却敛袖，朝上深深一躬：“草民斗胆请陛下开恩，允草民以军功，换陛下赦免岳丈沈徽一家流放之罪，允其全家回长安，与荆妻一家团圆。”p> 沉金冷玉般嗓音，不疾不徐在殿内响起。p> 偌大的殿宇霎时静了下来，朝臣们屏着呼吸，不约而同地想：这裴六郎也忒胆大！p> 百官之中，同出河东裴氏的几位官员以及李从鹤父子俩，也都如芒在背，大冬天举着笏板的手都冒出细密冷汗。
龙椅上的昭宁帝笑意微凝，黑眸紧紧盯着金殿之中那道清隽如竹的身影。p> 河东君子，裴守真。p> 他高坐明堂，却也多次听闻这年轻儿郎的名声。p> 去岁知晓他将沈氏女接回闻喜履约成婚，倒也不恼，毕竟一个女子而已，娶就娶吧，何况那沈家小娘子据说是沈丞相最疼爱的孙女……p> 既是老师疼爱的小孙女，便成全她一个好归宿，无伤大雅。p> 只是没想到她后来兜兜转转、流亡在外，闹得沸沸扬扬……p> 直到今日犒赏大军，这裴守真竟要以军功为沈徽一家求个赦免。p> 昭宁帝眯眼，心下轻嗤。p> 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p> 上座的皇帝迟迟不语，金殿内的气氛也变得沉凝。p> 二皇子虽埋怨裴瑕有些操之过急，但还是上前一步，缓声道：“父皇有所不知，裴六郎之妻身怀六甲，年后便要分娩。六郎对她这位妻子一向爱重，想来是不忍见妻子备受思亲之苦，这才斗胆求到您面前。父皇一向以仁孝治天下，裴六郎此举虽不够稳妥，却是至情至孝啊。”p> 昭宁帝淡淡瞟了眼下首的二皇子，视线又落在裴瑕身上，沉吟道：“裴六郎，你可知沈徽一家犯的什么罪？”p> “回陛下，草民知道岳丈一家犯下滔天大罪，若非陛下重情仁厚，照大梁律法，便是凌迟也不为过。草民与荆妻每每提及此事，皆感念陛下皇恩浩荡，惭愧不已。”p> 裴瑕背脊躬得更深：“然草民与荆妻为人子女，知晓亲长在岭南艰苦之地受罪，我等身为小辈又如何能安心？故方才陛下问草民想要什么赏赐，草民再三深思，还是斗胆请求陛下能给岳丈一家一个赦免还乡的机会。倘若陛p> 下觉得草民所求太过()()，p> 那草民……别无所求()()，p> 一应皆听陛下安排。”p> 昭宁帝搭在龙椅扶手上的长指轻点了点()()，p> 道：“朕原本打算封你为翰林学士()_[(．)]__()()，p> 入翰林院伴驾。”p> 裴瑕道：“草民尚无功名在身，怎敢觍颜进翰林院？待明年春闱下场，若能金榜题名，方算不负陛下期望。”p> 这年轻人，口气可真够狂妄。p> “若你来年春闱，未能上榜，岂非错失良机？”昭宁帝意味不明问。p> “明年若无缘金榜，三年后还有机会再来。但岳父岳母年迈体弱，不知还能熬过几个三年。”裴瑕嗟叹一声，掀袍单膝跪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陛下乃是至孝之人，想来应当更能懂得其中寓意。”p> 昭宁帝沉默了。p> 他怎会不懂。p> 他的生母孝慈太后这辈子吃苦受罪，没享过一天的福。p> 哪怕她的亲儿子当了皇帝，坐拥江山，在她死后极尽哀荣，却也不过是聊以安慰罢了。p> 一阵漫长的静谧后，昭宁帝缓缓抬眼，神情难辨地盯着殿中那道笔直的清隽身影：“这份恩典朕先留着，待你明年春闱中了，朕再决定是否给你。”p> 裴瑕闻言，胸膛间那口凝滞之气终是沉沉吐出，俯身叩首：“草民定不辜负陛下圣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p> 临近傍晚，风雪初停。p> 沈玉娇烤了三个梨，她吃了个，给乔嬷嬷吃了个，剩下一个正想着是给裴瑕留，还是等他回来再重新烤，帘外便传来婢子们的通禀：“娘子，郎君回来了。”p> 这下倒不用纠结了。p> 沈玉娇稍理鬓发，待见到那道从锦帘后走来的颀长身影，她从软枕直起腰，莞尔轻道：“郎君回来得正好，若是再迟一步，这个栲梨就要落入我腹中了。”p> 裴瑕将身披的苍色大氅递给婢子，目光扫过那玉碟上烤得微微焦黄的梨，眉宇微舒：“你若想吃，便拿去吃，我不与你抢。”p> “郎君可不能纵着娘子，这梨性寒，她已经吃过一个了。”乔嬷嬷一脸无奈地看着沈玉娇：“娘子可不能仗着肚子任性呢。”p> 沈玉娇讪讪笑了下。p> 裴瑕见她这副吃瘪模样，眼底也掠过一抹笑意。p> “嬷嬷说的是，不能再吃了。”p> 他走到榻边，将那碟烤梨推到一旁，又看向沈玉娇：“我来监督娘子。”p> 沈玉娇：“”p> 不就是开个玩笑，她哪有那么馋。p> 乔嬷嬷见小夫妻坐在一块儿似有话聊，上过茶水糕点后，便带着屋内一干奴婢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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