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晋江文学城首发p> 元寿二十年,正旦，风雪稍歇，天清气朗。p> 新年新气象,裴府上下的奴仆们也都换上簇新的袄子，男仆穿褐色夹袄,腰间系条红腰带。女婢们则梳起油光水亮的辫髻，绑着喜庆的红绳，见面皆是笑容满面，和和气气,作揖互道新禧安康。p> 沈玉娇醒来时,便见夏萤和冬絮两婢穿着紫红色春绸丝绵的袄子,白蘋与秋露两婢穿着葱心绿的五福捧寿袄，四人齐齐站成两边,脸上带着令人舒坦的笑容，躬身与她问好：“娘子新禧，奴婢们祝姑娘新春安泰,福寿双全！”p> 一觉醒来看到这几张精神充沛、喜气洋洋的娇俏笑脸,沈玉娇心情也大好，扶着肚子从床上缓缓起身，朝她们笑道：“新年新禧,祝你们也都安泰如意，事事顺心。”p> 说话间，乔嬷嬷也梳着一头整齐圆髻，笑吟吟迎上前与沈玉娇问好：“老奴年纪大，昨夜熬不住太晚,今朝来和娘子道新禧了！”p> “嬷嬷新禧。”沈玉娇弯眸,又朝屋外望了望,问乔嬷嬷：“是不是该给府里人发新年红封了？”p> “是呢。”乔嬷嬷叉着手笑道：“不过娘子莫急，你有身子，慢慢来，让小的们在外面等一会儿也不妨事。”p> “那我还是快些吧。”沈玉娇摇了摇头，轻笑：“这大冬天的外面冷煞人，可不好叫他们冻着。”p> “娘子心慈。”乔嬷嬷说着，便吩咐冬絮她们下去准备红封碎银，自己则亲自伺候着沈玉娇梳洗打扮：“待发完府上赏钱，便要去裴氏叔伯家拜年了。咱们郎君是个有心的，一大早便将年礼清点好，让人搬上了马车，就等娘子这边收拾妥当，直接上车就行。”p> 沈玉娇怔了怔：“他一早都安排好了？”p> 乔嬷嬷从菱花镜里看到她惊讶的脸，笑吟吟道：“要不说娘子福气好呢，寻到个这样体贴人的好郎君！”p> 沈玉娇脸颊微红，不置可否。p> 因着今日大年初一，要去拜年，她也仔细打扮一番，挽起个如意双环髻，换了件湘色彩绣织锦缎的袄子，配着烟青色缎襦裙，又戴了项金累丝红宝石璎珞圈，整个人珠光宝气，清艳动人，宛若一朵春日里沾着露水的海棠花。p> 简单用过一顿早膳，吃了两口春盘，沈玉娇便坐在正院门前，看着府上奴仆们排着队，一一给她请安拜年，又挨个派下新年红封，讨个吉利。
“娘子新禧，祝娘子新岁安康，事事如意！”p> 奴仆们拿到赏钱自是欢喜不已，连连谢恩，欢天喜地忙活去了。p> 安排完府上的事，沈玉娇便在婢子的搀扶下去了前院。p> 她到达书房时，裴瑕正在书桌前提笔作画。p> “郎君好兴致，初一早上竟在作画。”p> 沈玉娇好奇凑上前，见着那雪白画纸上，左上角斜画着一支红梅，不禁莞尔：“是昨夜墙角那枝梅？”p> 裴瑕见她来了，放下画笔：“是，也不是。”p> 沈玉娇：“嗯？”p> “原本是想写首春词，提笔不知怎的就落成画。”p> 裴瑕薄唇轻扯()()，p> 道：“随手乱涂()6♀♀()()，p> 叫玉娘见笑了。”p> “你这若叫随手乱涂()()，p> 那我画的那些()()，p> 真是鸡爪爬了。”沈玉娇又看了眼那画，一朵梅花占据画纸的小部分：“就是留白太多了，下面可以再添些别的。”p> “嗯？”p> “譬如鸟雀、花枝、亭台楼阁？”沈玉娇想了想，笑道：“或者画个美人儿，就成了副冬日梅花仕女图。”p> 她不过随口玩笑，裴瑕却望着那雪白画纸，若有所思：“我极少画人物。”p> 便是偶尔画些人物，也是独钓寒江的渔夫、山间砍柴的樵夫、横吹牧笛的小童……p> 仕女图，从未画过。p> 平静的视线缓缓落向沈玉娇的脸，忽的勾起一番兴致，他道：“我将玉娘画入其中，可好？”p> “我？”沈玉娇诧异，在他的注视下脸颊微微发烫：“我…我大着肚子呢，有什么好画的。”p> 裴瑕道：“女子怀胎，诸多不易。将你的孕像入画，待到我们孩儿长大了，也可将这画给它看，叫它知道身为人母的辛苦。”p> 说到这，他忽的沉默下来。p> 沈玉娇从他这沉默，也明白了什么。p> 大年初一的清晨，首先该与家中父母尊长拜年。p> 虽说他们早几日便将年礼和家书送去洛阳，但王氏一人在旧邸过这个年怕是也不好过。p> “郎君。”沈玉娇尽量压下心底那份沉闷愧疚，挤出个笑，去牵他的袍袖：“马车已经备好，我们先去族伯家拜年吧。若拜完年回来，你还有兴致，我便坐着让你入画。”p> 裴瑕瞥过她的手，抬手牵在掌心，若无其事勾了下嘴角：“好。”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选择不提那茬，牵着手一起往外走去。p>新年伊始，万物更新。p> 家家户户门前都换上新的桃符，大门两侧的“神荼”、“郁垒”二神画像，在凛冽寒风中威风凛凛。p> 裴氏一族在朝为官者众多，但与裴瑕这房关系较为亲厚的尊长，也就三家，一家为裴氏族伯太子少师裴严，另两家则为国子祭酒裴峎、中书侍郎裴行秋。p> 大年初一这日，裴瑕与沈玉娇便走了这三家裴氏亲戚。p> 待到初二日，夫妻俩一早去了李府，给外祖父母拜年。p> 正好沈玉娇的姨母大李氏也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拜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顿午饭。p> 说起沈玉娇的姨母大李氏，她当年嫁去勇威候府时，李从鹤还是个四品官，这门亲事算是李家高攀。李从鹤为着清名，并不想许这门婚事，但姨母与姨夫暗生情愫，一个非卿不嫁，一个非卿不娶。p> 总之当年还有些小波折，这事母亲李氏也没与沈玉娇细说，最后大李氏还是如愿嫁去了勇威候府，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p> 只她膝下唯有两个女儿，为此没少被婆母刁难，妯娌嘲笑，万般无奈，在二表妹两岁时，忍着心酸给姨夫纳了两房妾侍，繁衍后嗣。p> 但她没生出儿子这事，仍是她此生无法释怀的心病，也成为她在侯府中处境窘迫的p> 原因之一——()()p> 无论是她上头的嫂子还是下头的弟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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