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容跪在塌边抬眸看向陛下的瞬间,花颜月色,珠钗晃动,连唇边的红胭脂都像晕染在水中的花瓣,一瓢水便掀起流水的哀情。
“陛下,你莫要听他胡说,慕莲儿可是我们的儿子啊。”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陛下的手就往自己白皙的脸颊上贴去,一眨眼便是一颗颗泪珠滚落在元薇帝手心里。
这话怎么听都是怪的,好像惊慕莲真是个不孝子。
她有些急切,多年陪伴在陛下身边平稳的日子多了已经让李道容忘了阿谀奉承,忘了哄着陛下说慕莲儿也可以救父,可心头血会要命,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儿子受一丁点伤害。
贵妃到底是被宠坏了,这想救和不愿意救从来都是两回事。
可陛下显然是不想与她计较这些的。
连日的病痛折磨让他的双手都干煸的泛起褶皱,粗糙中带着一点沙沙的刺痛抚摸在贵妃娇嫩的脸颊上,擦掉了她的泪水。
“好了,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们的慕莲儿也会长命百岁。”
看似安慰贵妃的玩笑话,却像一个帝王在给自己心爱的人许诺。
以天子之名,保证他们的爱子,一生平安喜乐,富贵无忧。
李道容听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她怕莫名的恐惧笼上她的心头,陛下的声音沙哑无力,看了这么多太医,药也吃了不少,为什么一点效果也没有
是真的怕
她与陛下年少情深,是相爱的夫妻,是相互取暖的火柴,是闲时吵闹的玩伴,这么多年后宫里一茬又一茬的新人旧人,而她一直留在陛下身边,受他爱护和庇佑。
他们还有一个漂亮的儿子。
虽说陛下是天下的帝王,陛下的家事是天下的国事,可李道容偏偏觉得惊蛰澜是她一个人的陛下,还有慕莲儿,他们三个人才是一个家。
就是整个大夏中最普普通通的寻常人家,如果陛下真的挺不过去她怕,怕的要死,李道容连想都不敢想。
她的夫与子,一个都不能少。
“陛下,就用他的血吧。”李道容紧紧握着元薇帝的手,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的指向惊雪棠。“都说他是灾星命格,妾却不这么认为。”
“他出生时,大雪连日,死伤害无数,可马上就是我们慕莲儿降生;他小时候无缘无故的咳血,太医都说他活不过十岁,可他依然活的好好的;他被赶到皇陵时候,被打断了膝盖骨,可几年后他的腿竟然好了”
“陛下,他命里是多灾多难,却也总是逢凶化吉。就用他的血吧,一定会治好陛下的病。”李道容仿若疯魔般神神叨叨的,她太害怕失去陛下,她的慕莲儿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独担一面的地步。
只要不是她的儿子,谁都可以为陛下入药。
“贵妃早已年老色衰,想的倒怪美。”那副刻薄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惊雪棠连看都懒得看,他顾着伤口吃力地站起来,对着元薇帝一字一字说道,“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他就像个倔强的小兽,企图通过最后的嘶吼来吓退敌人。
“生死由不得你。”李道容挡在陛下面前,狠狠地说着这些话。
见两人吵的越来越厉害,元薇帝有点疲惫了,随后拍了拍李道容的手,“全都退下吧。”
谁的血他也不用。
就在这时,不等殿外的太监通报,一个少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父皇,云州八百里急报。”
惊慕莲跑的匆忙,银红色的织金衣衫上落了灰都未注意到。
李道容急忙扶稳了他,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了陛下,还未和儿子说几句话,元薇帝一阵猛烈的咳嗽。
“混账,都是一群混账东西。”
他气的把信件捏成一团丢在地上,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脸都憋的通红,倒是把殿内几人吓到了,马上喊了太医进来。
明德殿里手忙脚乱的,唯独惊雪棠像个外人冷漠地看着一切。
元薇帝躺在榻上,云州发生了地裂,死伤数万人,朝廷已经第一时间去赈灾安抚,对于这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避免,却把这一切归咎在他这个帝王的头上。
什么皇帝失德,朱雀神暴怒,最后竟成了流民暴乱纠结数十万人要推翻大夏。
真是放肆。
惊蛰澜的眼睛逐渐变得空洞,不用去想身后名了,他的名声现在就毁完了。回想起他自年少登基,兢兢业业二十多年,对内整治权臣与宦官,宽待黎民,对外无兴兵动武,祖宗之地也未丢一寸。
不是一个雄心大志的君主,却也是一个很好的守成之君。
况且他年少立志是要做一个好君王,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可大夏连年天灾,水患,干旱,地裂一件接着一件,都说这是神之怒,可他究竟坐错了什么,为何对他如此苛刻,为何对大夏黎民如此不满
一滴泪从元薇帝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是真的想做一个好君王啊。
惊蛰澜使劲睁开自己浑浊的眼睛,直直定定的瞄向惊雪棠,脑海中却想起来他刚刚出生时,国师说此子命格带煞,于家于国皆不祥。
以前他或许嗤之以鼻,可到底是人老了,也病了,却越来越坚信鬼神之说。
他不想再让大夏受天灾人祸了。
如果这是神想要的,他便给。
“李松鹤,朕命你以国师的名义昭告天下,此孽子克父克母克亲,于家不容国不容,焚以祭天,特敬告朱雀神,护佑大夏,以宽民心。”
“臣,遵旨。”
君臣都不需要交流,既能最快平稳陛下惹怒神的谣言,又能给激愤的黎民一个交代,早在八百里急报面呈天子时,惊雪棠的结局早已注定。
“为什么?”
明明是要把他推出去焚烧祭天,此刻最平静的也是惊雪棠,明明早就知道不能有任何期待,可他还是要执拗的问到底。
“大概你命如此吧。”元薇帝不想说了,也不想在明德殿呆着了,起身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三日后,取血。”
同样都是儿子,可儿子与儿子到底是不同的。
慕莲儿是他心爱之人生的,大皇子是他初为人父的喜悦,二皇子老实木讷,老三的母亲是从小照顾他的侍女,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老七还是个小孩子
唯独这个儿子,连带着玉花怜,他都不喜欢,也不爱。
李松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真是个可怜虫,“真希望殿下别太难过,毕竟,这只是开始。”
他说过,会让惊雪棠付出代价,就一定会做到。
看着一家三口离开的方向,惊雪棠不屑的笑了出来。
命,他可不认。
命,就是要被他踩在脚下。
夏殿里,门与窗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黑布所裹缠着,透不进一丝光亮,未知的恐惧就像铺天盖地的黑暗一点点侵蚀在惊雪棠身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嘎吱一声,殿门开了一小道缝隙。
仅有的光亮趁机钻进来刺的他双眼生疼。
依稀可见一个步履蹒跚的女人孱孱弱弱地走了过来,随着那道殿门的关合,又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一双手,颤颤巍巍地抚摸在惊雪棠的脸颊上,随即女人的哭泣声传了过来,极尽压抑又断断续续的,声音很小,可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无异于惊涛骇浪。
“小雪儿”
“我还没死呢,有什么好哭的。”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可在黑暗中惊雪棠的眼珠也亮的吓人,好似猫的瞳孔,漂亮的宝石,使他不废吹灰之力找到玉花怜,擦去她的泪水。
比他的眼睛还要亮的则是玉花怜手中握的匕首。
锋利的闪烁着寒光。
想来也该到了取血的日子。
“让我猜猜,李松河那狗东西给你许了什么诺”惊雪棠撩开衣摆随意坐在地上,能够诱惑玉花怜亲自来取血,“是不是恢复你的后位还是留在惊蛰澜身边?”
碰的一声,匕首落地。
玉花怜沉默不语,惊雪棠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早就说过多少次了,情与爱都是虚幻,更别说耗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惊雪棠似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不在意的随便说说,“与其听他的鬼话,还不如求求我,儿子心情一好,屠尽夏宫,把惊蛰澜作为奴隶送给你。”
他困在小小的宫室里,说着气吞天下的浑话,本就诡异的莲花纹都他身上游来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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