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瘫软在地。
盛利此时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骨瘦如柴的手在腿上颤抖着，“……你想怎么样？”
岷殊答非所问：“徐媛已经醒了。”
盛利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她醒了关我什么事？”
“徐媛、徐玫……”岷殊的目光落在梁稚身上，“还有你身边这位梁女士，你是不是觉得如今的下场都是这些女人的错，你没有做错一点？”
盛利表情扭曲：“我只错在没在你生出来的时候就掐死你！”
岷殊看向盛清云：“你知道盛清云恨你吗？”
盛利扭曲的表情出现一丝僵硬，下意识转头看向早已不复意气风发的盛清云。
盛清云抬头，却没看盛利，冷漠道：“对，我恨他，恨他打着爱我妈的名义，实则一直用盛夫人的名头吊着她，恨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能让我妈梦想成真，却装作左右为难，实际上就是舍不得这齐人之福。”
“怎么，你觉得现在我的恨意，能给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带来什么重创吗？”
岷殊笑了：“你看，他现在像是想哭的表情，难道不是受到重创吗？”
盛清云冷笑：“他想哭，是后悔这些年对我的付出，是觉得我是个白眼狼，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岷殊看向脸颊都在颤抖的盛利：“盛总，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而且，往后余生，我都会让你继续过着你梦想中的生活。”
盛利看到瘫软在一边的苏澈，伸手指着岷殊，手指直哆嗦：“你、你简直恶毒至极！”
“我还没说让你怎么过呢，怎么就恶毒了？”
“你不是喜欢享齐人之福吗？”
“徐玫、徐媛还有梁稚，你们四个人可以一辈子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只有她们，还有你的好儿子盛清明呢，虽然不知道他想在怎么样了，但是我想他肯定愿意好好照顾你终老的。”
岷殊描述的未来，简直让梁稚绝望。
她隐忍了大半辈子，不过就是想要风风光光，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而已。
哪里会想到，努力付出了这么多，最后不但没能过上她想过的日子，甚至可能比她独自打拼事业，甚至是随便找个人嫁了还要更差！
而且，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都要和这个残疾且唯吾独尊自私自利的男人捆绑，还要日日夜夜与恨她入骨的他的妻子和情人相处，她就一阵阵绝望。
梁稚后退着：“我凭什么要一辈子和这个老东西绑在一起，我不去！”
岷殊抬手，一队训练有素的白大褂进入宴会厅，直接带走了梁稚。
眼看着自己的轮椅被人推动，盛利牙齿磕碰着发出虚弱的咆哮：“你这个不孝女！我是你亲爹！”
盛清云脸色铁青：“你如果把我妈关起来，就是非法拘禁！”
岷殊打了个响指，一张“精神鉴定报告”凭空出现。
患者一栏，赫然是梁稚的名字。
“把精神病人送入精神病院，怎么会是非法拘禁呢？”
尽管这张报告只是全息，但盛清云很清楚，只要岷殊愿意，它就会是真的。
盛清云这一瞬间，像是彻底被人抽走了精气神：“这七年，你到底做了什么，国家竟然允许你动用私刑……”
“什么私刑不私刑的。”
“送精神病人去精神病院，送高位截瘫的患者去疗养院，让家属进入陪伴照顾，是私刑吗？”
盛清云不说话了。
岷殊做的这一切，合情合法合理，任何人来判都说不出一句错来。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她实在可怕。
七年前的直播、曝光盛清和、算计苏澈，七年后的将计就计，引君入瓮……
她每一步都踩在国家和法律的底线上。
就算真要追究，她身上也没有谁能挑出错来。
更何况，国家说不定就是她的靠山。
一个人要疯狂打击报复另一个人是非常容易的。
只要豁得出去，一把刀、一把火，甚至单纯的肉搏。
不管怎么样，都能撕下敌人一块肉来。
只是自己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已。
可她不紧不慢，纵观全局，让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棋子。
将军那一刻，不用私刑，却将他们送入了独属于他们的，最恐怖的地狱。
她没有放过任何人。
宴会厅渐渐空旷，风声在大厅回荡。
盛清云：“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岷殊正在看卫白发来的信息，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其实也没做什么，我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你走吧。”
盛清云一怔，随即便是疯狂上涌的愤怒和难堪。
“什么意思？你报复了所有人？却唯独放过我？为什么？因为你觉得我连被你报复的资格都没有吗？”
岷殊皱眉，边打字边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苏迟走到她身边，懒洋洋道：“准备走了？”
岷殊收起手机：“走吧。”
完全被无视的盛清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踉跄着后退，又被什么绊倒。
没有理会瘫软在地的苏澈，他缓缓爬了起来。
边爬边低声道：“我会让你知道，放过我是你最应该后悔的决定……”
他笔挺着背脊离开了宴会厅。
苏迟余光瞥见，摇摇头：“盛清云其实还是有点能力的。”
见岷殊只顾着低头打字，又叹息一声：“可惜对手是你。”
“让他看着自己不论怎么努力都一事无成，盛世在他手里慢慢倒闭，他那么骄傲的人，恐怕会疯吧。”
岷殊抬眸：“他的对手不是我。”
苏迟：“那是什么？”
“是那个扭曲的家庭塑造的他自己。”
岷殊和国家签订了对赌协议。
她三年之内，带领团队达到国家制定的十年目标。
成功了，盛家人和徐家人都会任由她处置，前提是不能太过分太张扬。
失败了，她进入更深层的保密项目，二十年内不能上到地面见天日。
岷殊成功了。
才有了今天这场盛大的宴会。
离开宴会厅时，苏迟看了眼摸着墙角想跑的苏澈，嘴角勾起笑容。
“你也太坏了吧。”
岷殊不理他，他也兴致勃勃。
“这苏澈八成以为我们把他漏下了，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多庆幸呢，根本不知道黄耀祖就在外面等着他。”
岷殊利落拉开车门：“你要是着急不如直接把他送徐天赐家里去？”
苏迟跟着坐进来：“我急什么，着急的是你那小助理吧，一晚上十条消息，进度耽误不了一点儿。”
之前的国家项目，研究的是人类的基因改进。
在某种程度上，苏家的项目，也算是沾到了一点边。
很显然，苏总这实验室不是一拍脑袋建出来的，背后有高人提点。
不过这些不关岷殊的事。
她从国家的基因改进项目中，获得了这个世界天道赠予的庞大力量。
不但直接消除了天道对她的排斥，甚至在某天夜晚，她似乎听到了天道的意志。
那股意志不会说话，只能传达某种虚幻的意识。
但仅仅只是这么一点，也足够她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世界的天道，似乎被割裂了一部分，已经变得不完整了。
也正是因为割裂的这一部分，才使得这个世界能容纳三位神明转世的存在。
可除了被割裂之外，天道意识还被某种力量进行了篡改和控制。
正因为此，才有了道隐老天爷亲儿子的气运。
以及岷殊格外容易被发现，被控制的原因。
只是可惜，这天道意志能传达的信息太少，不然说不定她能从里面得到更多有利的信息，以便未来对付道隐。
这个世界的道隐，并不代表道隐真正的实力。
神明轮回渡劫，第一世进入新世界的，永远是最孱弱的神魂。
道隐乃人类飞升，也有三魂七魄。
如今岷殊能轻易对付他，是因为他进入这个世界的只是最弱的一魂一魄。
第二个世界开始，道隐就不会这么容易对付了。
想到当年道隐在七重天做侍卫那将近万年，被欺辱被轻视也能一如既往的隐忍。
以及她将他带到她的岷山，封他为神卫时，他感激涕零，说自己肝脑涂地也会护卫她的诚恳。
就不由冷笑出声。
她对道隐与其说是提携之恩，不如说是救命之恩。
当年若没有她巡游路过，道隐早被天帝之女鞭挞得神魂俱裂了。
真不知道，天帝许下了怎样的利益，才能让他放下对天帝之女的怨恨，背叛她与天帝合作。
想到这里，岷殊就想到了自己的兄长。
她与兄长沧溟生于混沌，由鸿蒙之气一同孕育而出。
是九重天少有的先天神明。
沧溟掌管白日，她掌管夜晚。
各司其职，除了日夜交接之时，其实很少见面。
但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
沧溟下凡历劫之前，曾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可其他神明一个个历劫归来，只有他始终没有回来。
就算是没有道隐和那小星宿的事情，她也打算进入这些小世界寻找一番的。
三千小世界，岷殊知道在自己的九世轮回中找到他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在接触到天道意识的那一瞬间。
那极其短暂的一刻。
她感受到了沧溟的气息。
体内那庞大的力量，不只是来自云天道，更来自于她的兄长沧溟。
所以它们才会如此自然地融入她的神体，所以天道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接纳她。
岷殊想不到。
沧溟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力量分出一股给天道。
但此刻她已经非常清楚。
就算没有道隐和那小星宿的挑衅，没有所谓的“以下犯上”，她也会被其他理由罚入轮回。
天帝早已有所谋算。
……
在研究院的日子过得很快。
但是外面的消息也一直在传进来。
听说盛利在徐媛、徐玫、梁稚三人的照顾下，一天比一天憔悴。
本来只是高位截瘫的他，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听说，徐媛每天晚上都会守着他，问他她的孩子去哪儿了，不让他睡觉。
听说，徐玫将曾经虐待岷殊的每一招，都变本加厉的用在了盛利身上。
听说，梁稚每天都试图逃出精神病院，只要被抓住了，就会将大小便失禁的盛利推到公共花园里游行示众。
还听说，盛清明去了盛世集团总部，当了个总经理。
盛清云做什么，他都唱反调。
股东们跑路的跑路，站队的站队，两方打擂台打得公司月月亏损，倒欠员工三个月工资，最后公司被迫拍卖破产。
苏澈没有被直接送到徐家。
岷殊她们离开那天晚上，黄耀祖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
他将苏澈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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