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文巷内,陆府兵卫轰轰烈烈地追出去后,暗处的黑蟒玄卫悄无声息地盯着那几栋楼宅。

    烈日炎炎,周围沉寂了接近半个时辰,黑蟒玄卫的额角后背皆出了汗。

    可突然!

    一道黑影划破长空,玄卫当即要动,身后一阵凉意送来陆予辞的声音:“郡主有令,摔碗为号,伺机再动。”

    黑蟒玄卫见他左手握着蒲青玉,默声领会。陆予辞收回玉佩,退到玄卫暗防处相较更为薄弱之地,右掌的字条受了轻微汗潮,字迹有些浮糊。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

    苏浅浅轻功更高,把蒲青玉交给陆予辞后,只身就往那宅内去。楚儿趁机以老妇的外表出现,佝偻着背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弃在路边。

    如今眼前的楼宅仍然毫无动静。陆予辞微微叹了口气,攥紧右手,字条已被捏成了半粒豌豆大小,墨迹撰写的六个字却深深烙在了他脑海。

    “宿霄过所遗失。”

    苏浅浅踏进的是一处稍显破败的两层民宅。

    这民宅独栋旁边,还有个破烂的茅草屋。

    听陆予辞讲,此独栋原本是舞江城一户人家专门聘请工匠修的房子,可那工匠在修作之时自屋顶坠下,后脑勺抢地身亡。而这工匠家中唯一寡母闻讯应激,一口气没喘过来,也一命呜呼了。

    那户人家深受精神困扰,只从茅草屋内带走了轻便衣物和贵重之宝,就举家连夜离开舞江城。此宅未过三日,便被不知名者清了个空。而官府没有地契,主人也不在,无人报案,也就荒破至此。

    时常有流民遇到下雨天无处可去,便会来此睡上一宿。

    木门缝口的蜘蛛网布了几层,苏浅浅的农妇衣服也因为奔波四窜而沾上好些污垢。

    二层室内空空荡荡,歪七扭八的断木板、将掉未掉的悬窗页、干湿混合的霉稻草、染满泥尘的烂衣裤苏浅浅下意识捂住口鼻,绕向底楼。

    可前前后后把独栋一层、茅屋里外都搜了个遍,不说人了,连只蚊子影都没看到。

    奇了怪了,陆奇那边分明抓到了飞叨叨,他也承认是拿钱办事,黑蟒玄卫守了这么久,的确不见任何动静。

    苏浅浅紧锁眉头,太阳晒着脸火辣辣的,她索性背过身来,以左臂攀在茅屋泥墙之上,这儿没人这儿会不会本就没人!飞叨叨只是个幌子,拿钱办事又不必知道来龙去脉!是有人刻意教他——

    “哎哎啊。”

    黑蚂蚁稍不留神就爬到手腕,苏浅浅惊乍一吓,还是压住了声音。陆予辞敏锐一应,可视线中苏浅浅所在位置旁有棵大榕树,将她的身形挡了大半。

    于是他示意玄卫继续蹲守,自己悄悄朝那榕树所在去。

    苏浅浅不怕虫怪,数只眼睛多条胳膊、五颜六色奇形怪状、有毒无毒硕大微小的都不怕,可就是极烦突如其来的动静。

    黑蚁在她臂上乱窜,苏浅浅一掐就让它身首异处。心里的感慨还没成形,她的眼神就随之落到了地面角落数只黑色动点。

    这么多蚂蚁?

    苏浅浅低头倾身,蚂蚁察觉阴影到来,焦躁着步伐开始乱窜,苏浅浅退了几步,眼神却始终盯着那些蚂蚁的动向。

    地面,墙底,缝边有一只黑色小点居然消失在泥沙中间!

    苏浅浅认真擦了擦眼睛,凝住精神凑上前去,食指往下一抹,细微的几粒泥就粘在手上,针眼大的凹陷清晰可见。

    她索性再用指头使劲摁了下,指尖竟有细微的夹压感!

    苏浅浅屏住呼吸,掏出匕首就往那洞的位置插去——刀刃居然有卡硬之状!

    是这里了。

    尖刀立旋九十度,“呲”地一下就陷进去。

    苏浅浅急急沿着缝隙切开泥土,两尺长的泥缝显现,她下意识再转尖刀,又是长长的泥缝!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伸出手朝那两道直角缝去,陆予辞却从身后握住了她手腕:“小心有诈。”

    苏浅浅回答的声音也刻意压低:“说不定就是暗道。”

    陆予辞把瓷碗递给她,苏浅浅摇头,“如有意外,他们才好接应。”

    陆予辞浅笑:“这只轻盈些,摔的时候声音更大。”

    他蹲下身,这个位置夹在独栋、茅草屋和榕树之间,倒是无论从哪个视角看,都很难览到全貌。

    苏浅浅伸手换过,陆予辞先她一步送出十指,提示道:“麻烦郡主用匕首把剩下的缝一起割开,我来掀。如有动静,你出其不意防备。”

    苏浅浅顿了须臾,不再花时间推脱,点头照做。

    方形泥缝就这样显出全貌。苏浅浅补充:“对着的这两侧下面有垫物,我确定。”

    因为她有意识地将匕首斜插了些,只有两侧无阻力。

    陆予辞点头,眼神落到她腰间的鞘身。苏浅浅二话不说,把匕首和鞘身一起送出去。

    陆予辞柔柔地笑:“坏了就赔郡主新的。”

    苏浅浅不答话,只将目光向下锁定。

    两个支点发力,铁器顷刻就弯成了半角,陆予辞紧接着上手,两臂的青筋涨起,石板抬起之时,凉风灌地就冲乱了苏浅浅的头发。

    女子十足戒备,陆予辞双臂撑着石板挪了两步,动作轻缓。

    片刻后没有动静,苏浅浅凑上脑袋,借着阳光看清板下地底摆设,索性心一横,捡起弯曲的匕首就往下跳。

    陆予辞稍急,落下石板的声音轻微高了点,纵身一跃也钻了下去。

    苏浅浅拿着火焰褶子将地下室照亮,陆予辞紧紧挨在她左右。

    这里面积不大,却摆了长木板、棉絮、碗筷还有——

    “小心!”

    密闭暗处的警惕心总是更强些,苏浅浅话音刚落,陆予辞仅凭风的声音就将身后动静的来源制服了。

    木棍闷闷落地。苏浅浅瞬间转身,焰火照耀下,泪流满面的独眼男子吓得嘴唇都在抖。

    “不、别、不是我、我没有,我不是——”

    “阿聪。”

    苏浅浅口齿清晰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那男子腿都软了,直接瘫在地上。

    陆予辞盯准他腰间的木简,弯腰一勾,阿聪却像是丢了救命稻草般“腾”地就弹起来,让苏浅浅都愣了愣。

    可陆予辞还是没给他任何机会。

    “不不、那不是我的,不是、不是是我偷的!”

    阿聪斩钉截铁,含泪的双眼已俨然有了从容赴死之势。

    陆予辞没有说话,按压木简的指头却紧了些。

    这是伍肆替宿霄重新办的过所。

    苏浅浅疑惑着拿过木简,阿聪呜呜的哭声根本止不住,嘴巴里却再也不讲一字。

    苏浅浅放轻了声音问:“你为何躲在这里?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云崖弟子李宸骁与你是什么关系?什么不是,说清楚。”

    阿聪一个劲儿地摇头,拧着五官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苏浅浅不再拖延,俯身拎起他的衣襟,目光凛凛:“我是寒云郡主苏浅浅,奉武平王之命查云崖弟子吴析身死一案。官府查案,只讲证据,绝不会冤枉每一个无辜之人。你有任何冤情,逐一说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听清楚了吗?”

    “我我”

    阿聪支支吾吾,陆予辞见势补充:“你把实情说出来,才不会牵连他人。”

    阿聪顿了顿,那只受伤的眼睛因情绪过激而冒出血来,苏浅浅叹了口气,上下一找,发现自己没带伤药,便顺着胳膊肘戳了戳陆予辞:“你可带什么治伤——”

    陆予辞已经蹲下身,打开金疮药瓶,递了出去,“涂在伤口上,别再哭了,伤情恶化,眼睛会瞎。”

    阿聪踟蹰着不敢接,苏浅浅直接出指勾药,毫不迟疑地朝他眼角涂去。

    “哎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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