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从这调动宿敌情绪的心魔出现,一直到现在为止,不过两天。在这期间里,她一共用了两种方式来调动宿敌情绪。

    一种是借助言语从精神层面进行攻击。譬如最开始误打误撞以失忆借口时,通过泯灭宿敌试图与自己对峙的念头,在未与他有直接接触时,成功令其情绪波动,获得5分灵脉值。

    若无意外,波动的情绪应主要是烦躁愤怒之内的。

    另一种是通过直接触碰进行攻击。此法可行性的依据主要是沈朔不喜与他人触碰,而自己则想方设法与他触碰,以此招惹他,令其产生情绪波动。

    同上一种方式一样,调动无非是些烦闷厌恶之类的情绪。成功后此法获得的分值为第一种精神层面的几倍。

    两种方法成败皆有。

    令她想不明白的点就在于这里。

    精神层面攻击的成功与失败,她尚且能想得通,毕竟言语的影响程度较为宽泛。

    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时间段说,用不同的语气说,甚至由不同的人来说,都可能出现不同的效果。

    可第二种直接接触,并非言语一样可能出现偏差,导致没能成功攻击到对方。这种接触的方式是能直接落实到对方身上的。

    那为什么同样都是以沈朔不喜与他人触碰为原则。

    在他说自己是他妻子的那日,自己不过是握住了他的手,就获得了10分。

    而今日她做的事情与昨日并未相差多少,依然牵了这人的手,甚至十指相扣,却一分都无,惨淡至极。

    若说是因为对自己的触碰产生了抵抗力,那未免也太快了些,直接从10降为0。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他当时的情绪,并不是愤怒?

    可不是愤怒那会什么?

    毕竟她只会惹宿敌生气。

    啧,这老古板生气的点未免有点奇怪了吧。而且这人是不是接受得太快了些,怎么显得自己的恶心毫无后劲。

    若是旁人在毫无防备之际,被宿敌突然从后面抱住,不止变态似地嗅你的味道,还说上些莫名其妙不正经的话。

    简直算是挑衅。

    脾气稍微冲动些的主,此刻怕是早已怒发冲冠,转身拔剑便要往这狂徒脖颈处劈去。定要给这胆大包天的宿敌个教训,让其明白自己不是好惹的。

    有胆量来招惹自己,有胆量承担后果吗?

    即便头颅落地也难解心头之恨,定要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往那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骨灰里淬上一口唾沫,方肯疏解心中郁气。

    日后每忆此事,那种恍若吃了苍蝇的恶心感觉再次泛上心头时。破口大骂也不够解气,还要跑到当初将那恶人挫骨扬灰之地,再吐上一口唾沫才算罢休。

    就是脾气向来温和的主,经此一番折腾,不说跟那胆大妄为的宿敌动手打个你死我活,骂得不分你我,至少此刻定是难以保持心态平和的。

    可沈朔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

    那扇泼墨竹林屏风后。

    溶溶月色之下,葱郁竹林之中。

    容貌清隽的男子低头整理着衣物,动作松弛,自然。修长匀称的指节穿过衣物,将最后一枚盘扣锁上。

    转身,执玉,系带。

    直至将那枚纹路细腻,富有光泽的玉佩坠在腰侧为止。

    神态自若,不悲不喜。

    恍若刚才无事发生,无人出现,他只是孤身一人在此处竹林之中小作休憩。

    那位宿敌无论是神态,动作还是表情都太过自然,太过放松。这种若无其事的状态,不禁让顾九怀疑,自己刚才真的抱他了吗。

    可身上沾染的独属于这人的香味还仍萦绕在鼻息。

    令她没来由地觉得心内烦躁,像是某个乌云压抑的夏日午后。

    屋外蝉鸣似利刃卷入耳内,周身空气似糯米糊般粘稠,积聚在一起分不开切不断,蒙在鼻尖叫人喘不过气。

    使得呼吸不自觉加重,以求摄取更多空气,然徒劳无功,不过是徒增了背上渗漏的汗意,与心中积聚的郁气罢了。

    顾九揉着酸痛险些抽筋的手腕,目光怨恨犀利,如鹰隼般锁定在那位宿敌身上。

    那人越是平静,越自如,顾九心头那盆火苗就被添油加柴愈烧愈旺,火舌翻涌似浪潮,足有两人高。终于,盛这火苗的容器终于经受不住,摧枯拉朽般崩裂开。

    凭什么只有自己还残留着后劲,这人倒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不行,她也得给宿敌留点带后劲的,能不断折磨对方的东西。

    顾九抬眸,上下打量着那位宿敌。

    那人身着浅青色圆领袍,腰间系玉,眉心一枚红痣。

    卓然而立,翩然若仙。

    不同于之前黑色显现的肃杀果决,浅青色衣物衬得他更为清冷脱尘。

    靠,穿得这么好看。

    于是顾九跨步上前,挡在那位快要收拾完毕,转身欲走的宿敌面前,道:

    “你不许穿这个!”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要求,沈朔面色淡然,低头整理着流苏,似乎早已习惯这人的日常发癫的行为了。

    只配合性地附上一句——

    “为何?”

    “因为我要穿!”

    说话者下巴高抬,眼尾上翘,叉腰睁眼。语气异常坚定,颇为自信,大有他不给就不走的泼皮耍赖意思。

    沈朔:……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灵脉恢复值037’

    才+2,这么能忍?

    区区2分,根本没法给这人留下后劲。

    顾九立即趁热打铁,补上一句,“我要变成帅男人!”

    “啧”

    果然那位宿敌没忍住,指节捏着紧拧的眉心,闭目发出第一声疑惑,语气颇为无奈不解。

    “又在玩什么。”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7,灵脉恢复值044’

    他不愿意!!!

    顾九眼前一亮,要的就是做他不愿意的事!

    她这次是真的知道该怎样调动沈朔的情绪了。

    白衣女子,墨发披散,黑色眸子里是难以掩饰的狡黠,可说出的声音却似在闹脾气,质问道:

    “沈郎不是说我是你妻子吗?妻子穿丈夫的衣服是什么不合礼的事吗,值得沈郎斟酌这么久。”

    “难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这一切只是沈郎在骗我?”

    ‘+2’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不给我穿,你开始讨厌我了是吧。”

    “你根本就不爱我了!”

    “是不是趁着我失忆这段时间,喜欢上别的人了。”

    “穿这么好看,是不是就是为了去见别的女人。”

    “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3’

    “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脱了给我穿,让我体验一下当帅男人是怎样的感觉。”

    ‘+6’

    “相公,你说话啊!你说句话啊。”

    ‘+10’

    ……

    她每说一句话,宿敌的脸色就暗上一份越发铁青,识海中的心魔便播报一条增加的分数。

    不过几句话,便获得了21分,灵脉恢复值直接到了065。

    005可以恢复一根尺寸大小为半寸头发丝粗细的灵脉,而05则可恢复半寸双股麻绳粗细的灵脉。

    之前稀碎如粥的灵脉团里,现在立着四根灵脉,一根双股麻绳粗细的灵脉,以及三根头发丝细的灵脉。

    对灵力的吸收转化,双股麻绳粗细的灵脉是发丝粗细灵脉的20倍。

    这四根灵脉虽数量少,对灵力的吸收转化弱。但正是它们的存在,提醒着她自己正在持续恢复中,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目前吸收的灵力少也没关系,慢慢来积少成多,何况后面还会有更多灵脉被修复。等到灵脉修复数量上来了,灵力吸收转化的量就会很显著了,恢复修为便指日可待。

    直接加了21分,收获丰硕的顾九此刻心满意足,大发慈悲选择就此停手,明日再议。

    丢下句‘不给就算了,我不要了’,便欲离开回床上躺着,去计算恢复一半修为时需修复多少灵脉。

    刚一迈步,却忽觉身侧一暗。

    沈朔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侧,挡在她离去的路上,二人之间仅一步之隔。但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仍旧极具压迫性地向她步步逼近。

    步履缓慢,松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凌冽。像是一把钝刃,慢慢折磨着她这猎物的意志。

    直至将她逼近墙角与屏风之间的夹角处,笼在他落下的阴影中,无处可逃,方才停下。

    宿敌沉默着,未有动作。那双浅棕色瞳孔微缩,居高临下地盯向她。

    甫一接触宿敌的目光,她立刻应激性地心脏加速,四肢充血,紧贴着身后的墙,一瞬不移地盯着这人的一举一动。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这人此刻很危险。

    当年那次除妖任务中,沈朔也是如此,不动声色将那伪装成人类得妖物逼于死角,手起剑落将其一击毙命。那妖物连求饶痛呼的机会都无,便仓促死去。

    当时这人也是这般的眼神,充满警告与威胁的危险意味。

    这妖物的伪装技术分明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连用于检测是否为妖物的映妖镜都被其迷惑,未曾检测到异常。

    可偏偏运气不好,遇到了沈朔。

    而此刻如当日一般,只是从那妖物换为了她。宿敌亦如当年,没有给她逃生的机会,挥臂落下……

    淦,玩大了。

    这样近的距离,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逃不掉,逃跑只是徒劳无功。顾九索性闭眼等死,用宿敌仅有的一颗大还丹,多活了这么久,她不亏。

    可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那人杀自己时身体的痛意袭来。

    顾九不觉烦闷,暗骂:要杀就杀,给个痛快,磨磨唧唧地干什么。索性睁眼看向那人。

    却发现那位宿敌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刚才的威胁只是她的错觉。这人解下外衣,将叠好的外衣递给她。

    “不是想要吗?”

    顾九:……

    不杀了?

    虽然苟活下来了,但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

    宿敌身量比她高,在他身上剪裁合适,穿着典雅高洁的衣服,到了顾九身上便长上一节。

    浅青色衣服坠在顾九脚尖,走路时得稍加小心,不然容易踩着衣角,失去平衡摔个狗吃屎。但好在这衣服面料舒适,版型宽松,样式也好看。

    随便找了跟绳子系在腰间,墨发披散。她人生得高挑,如此一穿,好一位弱柳扶风的佳人。

    只是这位佳人此刻却面露难色,双手交扣,掌心围着腹部按揉,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缓解因积食而造成的腹部绞痛。

    她刚才吃饭一直盯着宿敌瞧,不知不觉间吃得太多。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已经撑得不行,像是被强行塞进三个西瓜,几乎快要裂开。

    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躺怎么不舒服,最终受不了了,决定起来在这房间里散步消食。

    只可惜她现在身体太虚,废人一个,根本没法穿过房前这道结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但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到09的灵脉,冲破这结界指日可待,到是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便觉身心愉悦。

    不过,回想起刚才那人的行为,若非自己装作失忆的样子,她一定会问一句,这人真的是沈朔吗?

    不对劲,不对劲,属实不对劲!

    刚才那人叫自己吃饭时,因着以前来此处游学时,对这玄天宗清汤寡水的饭菜多有体验。

    知晓这他们宗派为了便于修行,讲究饮食清淡,食堂的饭菜清淡无味,令她毫无食欲。

    当年不过几周,便瘦尖了下巴,后面还是常跟人下山吃饭才补回来。

    她宁愿饿死也不想吃玄天宗的饭,再加上才经历了在那扇泼墨竹林屏风后的威胁,她身心疲惫,暂时不想与这宿敌打交道,打算避其锋芒修养一番,明日再战。

    于是便跟人故意说,除非他喂,否则自己一粒米都不吃。

    金枝玉叶的沈公子纡尊降贵给自己喂饭,怎么可能?

    但偏偏那人答应了。

    对她这个无理要求,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回了一个好字。便将手中的文书放下,从紫檀书桌那过来。

    真就坐着一口一口给她喂饭。

    啧,这倒不失为一个惹宿敌生气的机会。毕竟自己根本就不想吃这饭。送上门来的分,不要白不要。

    于是吃饭期间她为了刁难对方,故意各种挑嘴,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烫了不吃,冷了不吃,屁事一堆。

    可不管她怎么挑嘴,怎么折腾。这人竟然都好脾气地全部接受,而且没有一丝不耐烦。

    即便她一直盯着对方不放,目光灼灼近乎到了穷凶极恶的程度,倒像是看着最新的逮捕令上的罪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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