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圭感受着尖刺扎进皮肤，血液在被吸食。
心跳在停止。
此刻所有的感官都在与世界剥离，云圭恍惚中似乎在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躯体。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接近死亡。
在意识即将归于混沌的时候，一丝微凉的触感扯动仅剩的意识。
云圭浑浑噩噩的睁开眼。
骤然放大的脸占据她所有的视线，经离面无表情的捏着她的下巴，手里拿着一朵花硬生生往她嘴里塞。
带着凉意的液体从花蕊里涌出来，沾染上她的嘴唇和下巴。
云圭反应了两秒，马上意识到那液体可能会是什么，胃里顿时似翻江倒海。
她几欲作呕，酸胀感已经涌到胸口。
经离凉凉地撇了她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下一秒，它脸上又挂起那种刻意且夸张的表情，泫然欲泣地睁大一双眼，“这可是我的宝贝呢，你怎么可以吐掉呢。而且你不是说，想要一件见面礼吗？这个礼物你不喜欢吗，朋友。”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带着刻意拉长的尾音，千回百转，像是在它口中咀嚼了千百遍。
云圭勉强回以一个苍白无力的笑。
突然觉得，“朋友”这个词听起来怪恶心人的。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这个词。
不过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先尽可能让局势稍微对自己有利些。
咽都咽下去了，不能凭白被恶心。
云圭费力开口：“怎么会，我喜欢，这份礼物我可太喜欢了。”
她说着，主动抬头咬住唇边的花，一点一点把它含进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渗出来的血渍沾在嘴角，粘腻腻的，云圭也没管。
她边嚼边去看系统面板。
不出所料，在她说出“礼物”这个词的时候，‘接受你的朋友的礼物’后面的状态变成了“已完成”。
抬眼和那双惑人的眼睛对视，云圭做完最后一个吞咽的动作，开口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作为回礼，我也应该送你一份礼物才是。”
从她主动咬住花的时候，经离就放下了钳制的手，一直安静的看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此时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有了反应。
“好啊。”
它动了下手指，扎进云圭皮肉里的花枝动了起来，随后慢慢的拔了出来。
不过它没让缠着的花枝松开，反而更紧了些。
云圭浑身一疼，低下头恨的磨牙。
这畜生，那些花枝里面长了倒刺，生拔出来，勾出了大片的血肉。
现在她身上肉眼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血淋淋的，几乎没有一点完整的皮肤。
花枝沾上的血迹很快就隐没，只留下碎肉。
经离心情很好的去拽云圭的头发，强迫她保持清醒。
它力道不重，刚好能让云圭有反应，再轻一点或许她都感受不到。
因为全身各处都是疼的，这点痛感淹没在里面几乎微不足道。
云圭强忍着不耐，去看这个神经病又要干什么。
下一秒，就是它分外愉悦的表情。
只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开心这次完全是真情实感，不带半点表演的成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伤更难受了。
好想弄死它。
可惜事实往往让人更难过。
她打不过。
现在能保住自己这条命都很艰难。
云圭想到这，一双眸子死气沉沉。
烦死了。
经离对她的走神很不满，正要再出手又忽然停了下来。
它突兀的笑出声。
“你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我想好了要什么了哦。”
云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咽了下嘴里带着血气的唾液，不情不愿的问道：“是吗？”
“是呢。你不开心吗。”
经离回答。
云圭：
你看我像开心的样子吗。
神经病一看就没安好心。
经离没管她回没回应，接着自己的话开口，“灵魂，你把你的灵魂送给我好不好？”
云圭心下发寒，呼吸有一瞬间变得急促。
灵魂
经离也不催促，笑眯眯的等着她回答。
云圭嘴唇翕动，半晌没吐出一个字，安静的氛围持续了许久。
过了一会，她突然卸下力气，直接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缠绕她的花枝上。
花枝上的尖刺扎进身体，一瞬间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清明了些。
这时候的云圭变得极其冷静，直接分割自己能拿出的筹码来讨价。
“灵魂不可能，如果你非要，就自己弄死我然后去取。如果你有这个本事那随意，如果没有，那我们应该可以谈谈。”
“你能吗？”
这不是疑问，云圭说出来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她接着说道：“你当然不能。”
“你要是可以，还会有心思想着问我一句？”
她嗤笑一声，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演戏上瘾，不会真觉得自己多善良有人性吧？更何况”
在喉咙被扼住的窒息中，云圭一字一句说完后面地话：“你一个怪物，连人皮都批不好，装什么呢？”
经离加重手下的力道，眼神幽暗的看着云圭不断涨红的脸。
它垂眸，“怎么，不求饶？你真想死？”
因为缺氧，云圭脸上已经憋得发青，大脑也有些眩晕。
勉强分辨出它说了什么，差点忍不住一口呸出去。
神经病！她怎么说？！眉目传情吗？
被捆的像个木乃伊，还被掐着脖子，就算她想托马斯360°回旋下跪磕头求饶，你给机会了吗？
皱着眉盯了好一会，或许是终于看懂云圭眼里的悲愤莫名，经离思索片刻，灵光一现。
哦，它想起来了。
禁锢在脖子上的力道一下消失，云圭眼里都咳得泛出了泪花，张开嘴拼命汲取氧气。
经离一脸无辜，还饶有兴味的探下头去看。
它觉得这个不能怪自己，它自己又不用呼吸，一时没想到人类需要。
关于自己拥有的记忆，它一般都是挑自己感兴趣的去记，这种事在它的概念里属于垃圾，完全没必要分出记忆。
其实它一开始，只是想一点一点捏碎那里的骨头而已。
头部和心脏是人类最致命的部位，这个它知道，因为它觉得还挺重要的。
所以它只是想断了这个人类的头，没想掐死她。
好吧，是没想到。但也一样的啊。
经离双手捧着脸，理直气壮的想着，头上的花枝似乎是在附和它，轻轻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