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最是人心情浮躁又脆弱的时候。
余瑾把头埋进被子里在翻来覆去，思来想去，最终揉着脑袋坐起来，给手机开了机。
几秒钟的开机动画闪过之后，页面中弹出来几条未接来电显示，以及各个app的推送消息。
余瑾一眼就从这一连串的消息中看到了醒目的“桑”字。
最近的一条，时间显示是在一个小时前打过来的。
余瑾算了算时间，那个时候，正是他将要出酒吧时。
短信收件箱里还有一条这个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余瑾看着这三个字感觉眼睛酸涩。
从前的桑聿珩不会轻易把这三个字说出口。
余瑾知道，在桑聿珩心里，道歉只是最无力，最苍白的，表达歉意的方式。
他一直都认为用嘴说不如靠实际行动。
桑聿珩更多的时候只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去表达歉意，挽回因自己而起的伤害或损失。
他们曾经几乎形影不离，亲密无间，而如今却要轮番给对方道歉。
这让余瑾感到很心痛。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过去多久，桑聿珩简简单单的一言一语，都能再次牵动他的情绪 。
余瑾对着手机屏幕的拨号键犹豫一下，最终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们已经分开的够久了，仅仅依靠冰冷的机械和微弱的电流传递消息，并不能让余瑾满足。
他要亲自去找桑聿珩，亲眼看看他的脸，亲耳听听他的声音。
穿上拖鞋后，余瑾就一步跨越两个台阶往一楼跑。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他赶在自己老父亲的骂骂咧咧声出现之前跑出了客厅。
原本寂静的庭院顿时充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余瑾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前。
管家这几天休假回老家了，没人看门，余瑾每天早出晚归都需要自己开门锁门。
余瑾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铁锁，摸了摸身上才发现自己出来的着急，没带钥匙。
他懒得折回屋内取钥匙，就直接转身走向了院墙旁边的门卫室。
这里面的某个盒子里常常放着一把院门的备用钥匙。
自从他在几年前的冬天，翻越桑聿珩家结了薄冰的院墙摔伤后，父母就严厉禁止他再翻墙。
为避免他左耳进右耳出，父母干脆请花匠在院子一圈种下了花花草草。
于是，余瑾每次都是老老实实从自己家大门进出，再到隔壁翻墙。
余瑾翻出备用钥匙，急不可待地开了锁。
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惊扰了宿在七里香花丛里的麻雀。
两只受惊的麻雀扑腾着翅膀，沿着院墙飞到另一边，又不知所踪了。
余瑾手里着急忙慌开门，心里思绪万千。
他直接无视了被惊扰的麻雀，也刚好错过了墙外另一处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足够一人通过的空隙。
余瑾从空隙里闪身出来，随后又吱呀一声合上了沉重的金属。
把院门重新合上后，余瑾放下双手，刚一转身就迎面撞见了墙边一抹颀长的身影。
桑聿珩的鞋底在地上摩擦几下，轻微地挪动了点位置。
白日里在商场上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就站在余瑾家的院墙外一言不发，安静看着余瑾。
桑聿珩微微低垂着头，整个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寂寥，也有些颓废。
他没有向前一步，也没有后退半寸。
余瑾觉得桑聿珩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点忧伤，和莫名的小心翼翼。
这个想法一出来，瞬间就有一股苦涩涌上了余瑾的心口。
桑聿珩不该是这样的。
至少，在他眼里的桑聿珩，不该是这样的。
晚风轻轻吹拂着黑夜，也吹拂着不知如何开口的两个人。
余瑾一路从二楼跑出来，此刻脚步停下来，再被风一吹，才觉得身上生出了阵阵凉意。
四月初的夜晚，穿着单薄的睡衣出门，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余瑾抿抿唇，率先向桑聿珩的方向抬起脚步，停在和桑聿珩距离不足五十公分的地方。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桑聿珩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身上也沾染着浓浓的酒味。
见余瑾走近了，桑聿珩突然轻轻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尽管他周身都带着浓重的疲惫，眼神看起来也不清明，但余瑾仍然觉得这个笑容很迷人，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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