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月光时隐时现。
栖玄寺建于栖玄山东麓,乃月朝第一寺,寺中有座八面七级玲珑塔,名为药师佛塔,每当月圆之夜,佛塔塔尖的琉璃珠便会折射出似水月华,溢流八方。
今日残月,药师佛塔里漆黑一片,然而顶层阁楼里却透出一道冷光,这是一道比月华还要清冽的寒光,它是由一颗南海夜明珠发出的荧光,这颗南海明珠有杏梅那般大,不仅价值连城,更是世间罕有。
一个身着鸦青直襟长袍的中年人站在窗前,他把玩这手中的南海明珠,一双鹰眼正眺望十里清河。
十里清河与栖玄寺相隔不过数里,比起清河大街的热闹,栖玄寺就显得的凄清的多,尤其是这座与媻娑楼遥相呼应的药师佛塔,庄严肃穆,令人望而却步。
“拜见叶司佐!”两个年轻男子抱拳出现在黑衣司佐身后。
“查的如何?”叶千重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狂风呼啸过山谷般低沉。
荣若虚身穿棕黑对襟蛟鳞劲服,手扶佩戴腰间的落月双剑,他长得年轻英俊,眼眸中却满是沧桑,他沉声答道:“青萝进入酆都后,便不见了踪影……”
还没等叶千重没有应答,一旁的殷彻立刻打断荣若虚:“那里是罗衣门地界,自从楚同升任新门主,便下令不许任何门派踏足酆都,属下不敢妄动,只好先回来请示司佐!”
殷彻与荣若虚年龄相仿,短短三年他已升作了月影司司命,无论是能力或者背景,都不容小觑。
他高昂着头,对荣若虚挑了挑眉,这分明是挑衅!
荣若虚却沉声静气,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
叶千重转身过来,走向香案前,将南海明珠摆放在牌位前,荣若虚的视线转向香案,南海明珠的光华映出香案上的半块墨玉和牌位上的六个金字:坤女花氏之位。
荣若虚猜度道:“罗衣门内讧莫不是与墨匣有关?”
听见“墨匣”两个字,叶千重的双眸忽然变得锐利。
荣若虚接道:“自从罗衣门门主柳花歌失踪后,罗衣门的两位都头楚同和沈雁杳便各自为党,争夺门主之位,但三个月前沈雁杳也失踪了,楚同这才被众人推举为新门主,本来江湖门派推新继掌再正常不过,可未经月影司审判,他们便擅自拥立,属下……”
殷彻立即抱拳:“属下愿亲去酆都抓楚同回来待审!”
被打断话的荣若虚冷冷瞥向殷彻,两人互相瞪了彼此一眼。
叶千重顿了顿,语气平淡至极:“媻娑楼那边传来消息,五大派已有行动,他们的门人早已潜入玄都城内,此事不宜声张,待到六合宴之后再议不迟。”
殷彻颔首:“是!”
荣若虚沉默了。
叶千重看向荣若虚:“你有疑问?”
荣若虚道:“五大派想必都是冲墨匣而来,苏溪亭死了三年,我们也暗中找了青萝三年,消息早有流散,玄都不比幽都,栖玄寺也不过是月影司在江南的分支,只怕届时五大派联手,咱们便很难应对了,墨匣之事也必然会暴露。”
叶千重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有墨匣的下落。”
荣若虚疑惑不已:“为何?”
殷彻怒道:“月令一出,违者必诛!你我等奉命办事即可,更何况你身为司命,不该有此一问,此乃死罪!”
荣若虚驳道:“安插在媻娑楼的人你我都不知是谁,若六合宴发生变故,必定会惊动其他门派,后果你敢一人承担么!”
殷彻道:“你……”
“好了,”叶千重沉声打断,两人垂首,叶千重继续道,“你们无需争辩,我自有打算。”
荣若虚思虑一瞬,问道:“敢问司佐,安插在媻娑楼的人可是替代苏溪亭的新司命?他是谁?”
叶千重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不必心急,日后你们自会知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青萝,无论死活,她都是关键。”
荣若虚、殷彻齐声道:“是,属下遵命!”
屋子里瞬间变得昏暗,晃眼一霎,月光再次透进窗,叶千重已如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殷彻双手抱臂,叹息道:“当年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影剑客,如今也不过是一介逃犯,当真令人唏嘘……”
月光清冷,荣若虚的面容越发冷峻,他绕过樟木雕花屏风,走近帷帐中。
殷彻猜度道:“听说血影剑客一剑封喉,杀人不过眨眼之间,与桃花阁主的一剑穿心颇为相似……”他跟过去,上下打量荣若虚,笑问道,“她是你调教出来的,不会你就是桃花阁主吧?”
荣若虚冷冷说道:“如果我是桃花阁主,你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
殷彻轻笑:“就算不是,你也不必如此动怒,反而招人怀疑,不是么?”
荣若虚也不接话,他走到香案前,置香灰、取红碳,用竹夹取出香盒里的一枚苏合香香丸丢进青釉炉。
“想不到堂堂荣司命竟也会如此文雅的玩意儿?”殷彻跟在荣若虚身后,来到牌位旁,荣若虚点香动作极其细腻,如同将至宝捧在手心里的温柔,殷彻双手抱臂,盯着牌位,不解问道,“这个‘花氏’是谁?”
荣若虚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好啊,那我便问些不相干的。”殷彻笑了笑,“荣司命刚来玄都,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媻娑楼,是去寻花问柳呢,还是去探望故人呢?”
荣若虚不动声色。
殷彻眯长双眸:“我入司虽只有三年,却也知道你与梅香寒早在幽都便已相识……”
盖青釉炉的动作一滞,荣若虚冷声打断殷彻:“我劝你不要多事。”
殷彻笑了:“我不过是听闻这位梅花魁首不仅能歌善舞,更精通诗词音律,多少江湖豪杰都对她倾慕不已,将她奉为清河至宝,如此绝代佳人,谁不想一亲芳泽,你如此紧张,是否与她关系斐然呐?”
荣若虚皱眉:“我与她毫无关系!”
“哎!这可是你说的!”殷彻立即接道,“我对她可是有兴趣的很,既然你说你与她并无关系,那我以后去见她,你可不要阻挠我!”
“请便!”荣若虚阴沉着脸,转身就走。
殷彻看一眼牌位,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清河五华里,媻娑楼。
一片红梅花瓣飘进窗,落在妆奁的素帕上。
屋里传来嬉笑的声音,是女子的吟吟笑声,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
“美人,你躲什么,我又不是豺狼虎豹,怕我把你吃了不成?”一个男人调笑道,他的眼中闪过淡淡的红色流光。
妆奁铜镜里映入一张绝美容颜,眉心五瓣花钿与墨玉色瞳仁相得益彰,乌黑青丝用碧玉簪绾半髻,一袭朱红色曳地长裙上,红衣如血,衬得女子肤白如雪。
红衣女子掩面而笑:“白郎说的什么话,我梅香寒是清河雅妓,身份虽不及名门闺秀,却也不是下作女子,白郎若想寻欢,还是去一华里找暗门的娼妓吧!”
镜中映入另一张面孔,那是一张面戴银皮面具的脸,此人长身玉立,一身银鱼白袍尽显儒雅温润。
白无垠唇角勾起迷人的笑意:“你生气了?”
梅香寒故作娇嗔,别过身不再理会他。
白无垠扶住梅香寒肩头,柔声解释道:“你何必动气,我岂是那见色起意之人?”
梅香寒道:“天下男儿皆薄幸,像你这样的登徒子啊,我见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
白无垠笑道:“那要如何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意呢?”
梅香寒的指尖从白无垠的耳根一直滑到颈部,白无垠咽了咽喉,梅香寒忽然灵机一动:“江湖庙堂之间都有一个说法,得墨匣者得天下,不如……你将藏于虚怀谷的墨匣带给我瞧瞧,若能做到,我便相信你对我的真心。”
白无垠皱了皱眉:“这……”
梅香寒见他犹豫,便抽出他手中的红袖,冷笑道:“我就知道,什么真心不真心,不过都是说说罢了。”
白无垠双眸中闪过一丝红色流光,他突然拽紧从手心溜走的衣袖,将梅香寒拉回怀中,眯着笑眼,温柔答道:“好,我答应你!”
梅香寒眉眼低垂,脸上晕开笑晕,白无垠被迷得心神荡漾,他抱紧梅香寒,双唇慢慢向梅香寒靠近,就在两人双唇即将触碰之际,白无垠的动作突然僵住,他的眼神空洞,瞳孔里的红色流光慢慢消失。
“睡吧。”梅香寒一声轻语。
白无垠双手垂下,闭上双眼,笔直地站在原地。
“来人,送客!”梅香寒高呼,她走到美人榻旁坐下,斜靠榻上。
房门被拉开,走进来一名小厮,他对正在饮茶的梅香寒躬身一礼,紧接着走到白无垠身前,牵起白无垠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将陷入昏睡之中的白无垠带出了房间。
梅香寒手撑扶几,仰头眺望窗外夜空。
阿盈走了进来,见梅香寒一脸疲态,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是否不舒服?”
梅香寒收敛神色,沉声应道:“无妨……人呢?”
阿盈愧疚不已:“抱歉小姐……”
梅香寒深叹口气:“若你能将他请来,他便会不请自来……算了,去忙你的吧。”
“是。”阿盈嫣然一笑。
寒风吹落妆奁上的一块素帕,阿盈伸手接住。
梅香寒瞧见了,慵懒问道:“那是什么?”
阿盈道:“是我在夜市铺子买的帕子。”
梅香寒道:“我赏你的缎子不够用么,买这些次等货做什么。”
“小姐赏的自然是好的,不过我看这帕子上绣的花鸟像要活过来似的,便忍不住买下来了。”阿盈来到梅香寒身边,将素帕摊开在手中,展示给梅香寒观赏。
梅香寒瞄了一眼:“嗯,的确有几分神韵。”
阿盈笑了:“这是苏绣娘的手工,风爷说她是清河十里最好的绣娘呢!”
梅香寒漫不经心地接道:“即是风爷说的,想必是真的有本事的。”
阿盈失望道:“是啊,本来我约了她的,却不想她竟没有来。”
梅香寒冷笑道:“想必是正经人家,性子清高瞧不上我们,你也不必再多花心思了。”
“是。”阿盈应答道,将丝帕叠好收起,便离开了。
阿盈离开后没多久,一阵微风拂过,烛火轻轻摇动,光影斑驳,铜镜中倒映门帘上的身影。
“时辰已过,今日不见客了。”梅香寒漫不经心地说道。
见来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梅香寒不耐烦道,“听不见么?”她起身提裾来到门前,推开双门的瞬间,梅香寒愣住了,一张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来人垂目站在门前,脸色比月光还要冰冷。
许是没想到荣若虚会突然出现,梅香寒一展笑颜,她捋了捋长发,做了个请的动作:“快进来坐!”
荣若虚抬眼:“墨匣呢?”
梅香寒一愣,随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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