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阴河,雪飘万里。
阴河酒馆就建在阴河畔,冰封下的暗流涌向幽都城外,与沧海湾相连。
酒客们尖叫着逃离阴河酒馆,他们路分两边,纷纷避开一个人——一个长相俊美的白袍男子,此人手持山纹白光温香剑,逆向穿过人群。
阴河酒馆楼下发出声声惨叫,守在楼道口的月影卫持剑防御,目光齐齐投向台阶之下。
静待中,白袍男子杀开了一条血路,他步步层层,拾级而上,手中的温香剑被染红,惨白的脸庞沾满鲜血,即便浑身浴血,他的眼眸却依旧明澈!
青萝面色苍白,瘫倒在地的她看着白袍男子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热泪划过侧脸,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无力开口。
残血滴落剑尖,混入血泊中,白袍男子坚定地站到青萝身前,所有月影卫蠢蠢欲动,荣若虚却扬手,制止他们上前。
荣若虚冷冷道:“苏溪亭,你终于来了。”
相视一瞬,苏溪亭道:“想不到会是你。”
荣若虚轻蔑一笑:“我也没想到。”
苏溪亭沉默片刻:“你可曾想过阿月的感受?”
荣若虚怅然道:“她不会再有感受了。”
苏溪亭皱眉:“你什么意思?”
荣若虚极其冷静地答道:“阿月死了。”
苏溪亭骇然:“什么……”
“你听不懂么……”荣若虚暴怒,“她死了!”
苏溪亭愤怒道:“胡说!”他神思恍惚,口中不停地念叨,“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若不是为了你们,她怎么会死……”荣若虚语气透露着深深的绝望。
“阿月……”青萝的声音呜咽,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溢出,模糊了容颜。
“闭嘴!你们不配叫她的名字!”荣若虚厉声喝止,眸中蓦然透出杀意,他剑指苏溪亭,握剑的手不住地颤抖。
两人僵持片刻,苏溪亭深吸口气,轻叹道:“阿荣,放她走,幽都城的杀戮已经够多了……”
荣若虚讥笑道:“放她走,谁来替阿月偿命?”
“唰——”温香剑抵在青萝喉口,白色剑气环绕剑锋,青萝脖子上瞬间多了道血印,苏溪亭沉声道:“我若就此了结了她,你非但不能报仇,更无法同司主交代!”
荣若虚讶然:“你竟用她来威胁我?”
苏溪亭低头苦笑:“她于你……不,她于司主来说根本毫无价值,你们不是要找叛徒么?我才是那个叛徒——东燕族的后裔!只有我知道墨匣的下落,也只有我知道开启墨匣的方法,她不过是受我蒙骗,为我所利用……”他顿了好久,才铿锵道,“我愿意以命抵命!”
“不要……”青萝抓住苏溪亭衣摆,无力唤道。
荣若虚道:“好,只要你交出墨匣,我给你个痛快!阿月那么喜欢你,把你和她葬在一起,她一定很开心!”他虽笑着,却瞬间红了眼睛。
“一言为定!”苏溪亭转动手腕,温香剑“咚”地一声嵌入窗沿,闪动着瑟瑟剑光,他俯身蹲下,温柔地将青萝拥入怀中:“别怕,没事了。”
青萝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道:“你快走……别管我……”
苏溪亭在青萝耳边柔声叮嘱道:“以后做事不要太被动,否则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反被动于主动,先发制人,尚可保一息善存。”
青萝怔住,心底涌起莫名的悲怆。
苏溪亭扶起青萝,将她凌乱的额发别去耳后,青萝紧紧攥住苏溪亭宽大的袍袖,视线一直追随着苏溪亭,苏溪亭深深看了青萝一眼,对她微微一笑:“记住了么?”
青萝点了点头,下一瞬,她忽感胸口紧缩,身后子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牵引,回神时,苏溪亭已一掌将她震飞窗外!
“不!”青萝一声惊呼,她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
一声杀令响彻冰雪幽都!
无数把利刃落在血肉之躯上,鲜血不断从伤口、嘴角溢出,如柱般沿着扶栏流淌,染红了白雪,和他一身的月白长袍……苏溪亭转身拦住月影卫,奋起抵抗,刀剑未歇,他的双手死死抵住扶栏,不让任何人跃下!
耳边寒风呼啸,泪珠化成冰霜散落空中,青萝落水前,苏溪亭回眸,笑着对她说了三个字,纵然疾风过耳,她却听得极为清楚:
“活下去……”
噗通!
冰冷的河水将青萝淹没……
清河十华里。
五更,浓雾不散,栖玄寺的晨钟响起,毗卢宝殿内传出木鱼声,玄都早市开始了。
清河两岸的桃花隐于雾中,远远看去,枝干弯折扭曲,显得十分妖异!
河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哎!你们发现没有,一夜之间,到处都多了许多红灯笼!”
“诘晓三春暮,新雨百花朝,今天是花朝节,赏红挂灯有什么奇怪的。”
“怪就怪在明明都入了春,怎么还会发这么大的雾?”
“月沉阴昏,雾霾四塞,老祖宗都说过,此天象是亡祸之兆!”
“你们别说了……我怕……”
孙小妹说着,要去拎起浸在河中的马头竹篮,突然她尖叫一声,众人立即围了过来,孙小妹惊恐地指向河面,众人凑近一看,河面中央散开一团乌黑发丝。
突然有人高喊:“浮尸!有浮尸!”
大叫声此起彼伏,众人惊恐地逃离十华里渡口。
一颗头颅浮出水面,将河水吐尽,抹开青丝,露出脸庞的沈雁杳鄙夷不已:“愚昧!”
沈雁杳爬上岸,直奔十华里陋屋。
找了一圈,也不见苏顾影,就连床榻上的白无垠也没了踪影,沈雁杳心底陡然生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回到荒无人烟的十华里渡口,孙小妹丢下的马头竹篮仍浸泡在水中,竹篮里有海棠、白碧桃、连翘、林檎花、黄刺玫数枝,花朵娇媚多姿,挺拔有力。
沈雁杳蹲下身,发现花篮旁地面洇湿一片,她用指尖沾取洇湿处的褐色粘液,凑近鼻尖一闻,竟是血气!
“阿青姐姐……”沈雁杳变得愈发不安。
水声哗哗,一艘七板船正在靠近。
天地混沌,迷雾之中,隐约可见一个立身撑船的身影,此人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沈雁杳见状,立即起身就跑!
一只白皙之手伸出船帘,挥动两指,撑船人便颔首一礼,迅速丢下手中竹篙,凌空飞身登岸!
沈雁杳还没跑出几步,一只大掌猝然扣住她的肩头,回头看去,风十二面带笑意将她逮个正着。
“要去哪里?”风十二微微一笑。
沈雁杳身体右转,向后撤步,挣脱风十二的擒拿,她舒展双臂,屈膝后踢,将背在身后的武器踢出囊袋,这是两截约长四尺的刀柄,其中一截连接着刀刃,她伸手接住凌空而落的两截刀柄,将其拧成一体。
霎时,八尺紫云大刀迅风般朝风十二头顶劈下!
“砰——”
风十二双手合掌接住刀刃,他咧嘴一笑:“好烈的刀!”
沈雁杳恼羞成怒,转刀破开风十二合掌,厉光一闪,长刀横斩,风十二侧身翻转避开,低头一看,右手衣袖被划了道口子,他笑意更深:“有点意思。”说罢,他抿指做刃,以臂为剑,向沈雁杳刺来!
指如迅风,气势如虹,一股强大的内力直冲沈雁杳心口,瞬间四散开来,霎时,沈雁杳仿佛陷入了虚无缥缈的幻境,她只觉得身子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风十二疾速逼近!
“不得无礼!”
一声厉喝,风十二脚下一滞,身形止住,飘浮的衣袂还没落下,指尖刚好抵在沈雁杳眉心,沈雁杳屏住呼吸,惊恐地瞪大双眼!
风十二嘴角忽又露出了微笑,他轻轻拂袖,一阵徐风拂过,沈雁杳得以动弹,大口喘着气,连忙后退几步,风十二侧身让道,露出身后的七板船。
轻纱船帘和白雾一样迷蒙,沈雁杳看不清船里人,只见到一个深色广袖宽袍、正襟危坐的轮廓。
沈雁杳惊悸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船里人沉着道:“姑娘莫慌,我们并非想置你于死地。”
沈雁杳愣了愣,她即刻回神,高声问道:“那你们为何对我穷追不舍?”
船里人道:“这位风爷言行不端,欺负了姑娘,在下身为他的朋友,应当督促他的言行,因此特带他来向姑娘道歉。”
“虚伪!”沈雁杳怒道。
风十二指着沈雁杳鼻尖:“臭丫头,说话注意点!”
沈雁杳思虑一瞬,挡开风十二的手,径直走向渡口,厉声道:“既然你要做主,那么请你朋友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船里人问道:“什么东西?”
沈雁杳道:“一个木匣子,一个用绣帕包裹着的木匣子。”
船里人道:“那是你的东西?”
沈雁杳道:“并不是,可那是别人用性命托付于我的东西,却被这位风爷给抢走了!”她愤然地指向风十二。
风十二咬牙切齿,从唇缝中挤出两个字:“闭嘴……”
沈雁杳焦急道:“那是阿苏亲自托付于我的!如今她下落不明,不知是否出了事,生死攸关,我岂能不顾!”
船里人侧目看向风十二,声音低沉道:“拿来。”
“我……我没有……”风十二没底气地说道。
船里人不作声,风十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纠结片刻,他转身撬开船头一小块船板,将藏于船板下的小方盒掏出来,不情不愿地递进了船帘里。
只见船里人伸出缠着纱布的右手接过小方盒,他的五指纤长,骨节分明,甚是好看!
船里人询问沈雁杳:“是这个么?”
沈雁杳喜出望外:“是!”
船里人扬手,木匣飞掠出去,沈雁杳跳起接住,顿时笑逐颜开。
船帘扬起又落下,刹那间,沈雁杳瞥见一角京元玄青色长袍衣摆,和那把缠于腰间的青光软玉剑。
沈雁杳脸色一沉,皱眉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把剑?”
船里人淡然道:“你认得这把剑?”
沈雁杳怒目横眉:“当然认得!这把剑是阿……阿苏的剑,为何会在你手上?”
船里人沉默了,他的指尖轻抚过剑柄,如同轻抚过情人的脸庞,小心翼翼,温情脉脉。
风十二双手抱臂:“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主人的剑。”
“放屁!”沈雁杳破口大骂。
风十二道:“你……”
沈雁杳转念一想,恍然道:“你是不是叫林轩?”
风十二道:“放肆!不许直呼我家主人名讳!”
沈雁杳对船里人说道:“这么说,你的确是林轩咯?”
船里人没有即刻回答。
风十二余光瞟向船帘,察觉到透过薄纱传来的冰冷眼神,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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