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裳和方想容的大婚虽没有十里红妆那么夸张,在村子里却也算的上盛大。前来接应的马车从街头到街尾,花瓣撒了满村,树上的红绸带飘了很远。

    鸣乐的声音热闹又喜庆。

    陈云裳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脚步一直飘飘地虚浮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捏着精致的画扇,面容半遮,准备同方想容喝合卺酒了。

    但陈云裳是个又贪又不胜酒力的主。和方想容一同喝完第一杯后,悄咪咪又喝了第二杯、第三杯。然后头一歪,就倒在了桌子上。

    方想容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醉醺醺的陈云裳。

    兴许是今日新婚的缘故,少女的面容并不似平时那般不施粉黛。而是眉目轻扫,丹唇殷红。两颊是带着酒气的酡红色。眼角金色的花钿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醉人的妩媚。

    他起身,先是将陈云裳头上繁复的饰品取了下来,随后将她抱入怀中,朝床榻走去。少女不自觉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嘴里还嘟囔着:“好热。”

    一本小册子随着陈云裳挥手的动作从袖中掉了下来。方想容垂眼,竟正好与画中小人对上了眼,脸不觉间有些发热。

    路过的时候,他直接一脚将小册子踢进了床底。

    怀里的陈云裳突然睁开了眼睛,在他弯腰的间隙,凑了上去,像只醉醺醺的小猫,将脸贴在他的脖颈,语气是带着飘飘然的绵软感:“你好凉快哇。”

    “伸手。”陈云裳乖乖点头,任方想容动作轻缓地脱掉了她漂亮的外衣,然后将她卷进被子里。方想容又去拿了一床新棉衾。

    等他也上来后,陈云裳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一骨碌滚了过去,一会摸摸他的下巴,一会揉揉他的嘴唇。又将自己发烫的脸颊贴在了他宽大的手掌。

    方想容将她扒拉开,塞进她的那层被衾,卷好,“睡觉。”嗓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暗哑。

    陈云裳这次直接把他的被子掀飞,丢到床下,然后带着她的被子委委屈屈地又贴了过来,“不要。”

    “不想睡?那就别睡了。”

    方想容话落侧过脸,用力扣住了陈云裳的后脑,细碎的吻随之落了下来。从眼角往下,最后贴在了她柔软的嘴唇。

    鼻息间萦绕的是方想容身上特有的药草香,清而淡。明明是偏淡的味道,却让陈云裳感受到了浓浓的侵略性。

    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陈云裳呜咽一声,控诉地瞪了他一眼。

    方想容趁机撬开她紧紧贴合的樱唇,放肆勾勒。陈云裳感觉有些头昏脑涨,甚至有些缺氧。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角,轻轻摇头。

    “方想容”

    耳鬓厮磨间的呼吸声粗重而灼热。

    方想容轻笑着移开了些许距离,陈云裳的脑袋枕在了他的臂弯间,鼻尖贴着鼻尖,唇部似乎还停留着湿软的触感,彼此相望的眼中染着化不开的浓情。

    “还不睡吗?”方想容指尖微凉,摩挲着她的耳根,喉结滚动了几下。

    陈云裳忽的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晃了晃脑袋,摇地像个拨浪鼓:“不要,不要,我们还没有行周公之礼。”

    方想容的眼神在陈云裳话音落下的瞬间忽然变得很危险。

    陈云裳像是预知危险炸毛的小猫,又慢吞吞地亲了亲他的下巴,立马缩回床里边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只露出头,面对墙边,含含糊糊开口,“其实睡觉也可以。”

    她紧闭着眼睛,“我睡着啦。”

    陈云裳似乎听到方想容冷哼了一声,“晚了。”

    起身,半跪着将她圈在床榻和自己指尖,俯下身子,捏了捏她敏感的后颈,就着这个姿势开始与她唇齿纠缠。

    舌尖辗转间,她又被剥夺了呼吸,索性闭上了双眸轻轻喘息。

    他将她从棉衾里剥出来,陈云裳打了个冷颤,他又将棉衾向她身上拢了拢,掌心向下,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神情。

    陈云裳见过他提笔画鹤的清贵模样,自然知晓他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他的身上有很多谜团,可她并不觉得这会是阻碍。

    可此刻,确实是遇到了些许阻碍,指骨那样的清晰,轻抚着凹陷。

    她的双手无力地从他肩颈滑落,低垂在身侧。

    摩挲间小声哼唧。低声诉说。

    除了后颈之外的敏感似乎又多了一处。

    他是典型的文臣相,就算是修习仙术手上也没有茧子,想来修习的也是比较温和的辅修。只是他此刻的动作却称不上有多么温和。反倒带着些武将风范。

    指骨足够有力,确实像可以提剑上阵的武将。

    只是他熟稔的动作以及鼻息间骤然浓郁的药草香,都在告诉陈云裳,他或许是学习医术或者炼丹的仙人。

    对针灸方位力道的把握都十分精准,让她在某个瞬间,不经意地就没了力气,脱了力。兴许是因为疼痛,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眼睫有些湿润。

    敌袭入侵的那一刻,陈云裳仰起脆弱的脖颈,用力地咬住了他的手指。有鲜红色的血珠从她嘴角流出,淡淡的血腥味在她口腔里蔓延。

    意识逐渐开始涣散,她偏头,借着窗户缝隙的月色,看向了后山的方向。

    她似乎又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日。

    那日碰巧她摔在了他身上,雨水无情,倾盆而下,只一瞬间,原本坚硬的泥土就变得松软异常,在雨水的打击下,被冲的软烂,只留泥泞一片。

    让他们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好心扶他,却被压得喘不过气。只能不满地哼唧太重了。却又无法松开他。

    只能吃力地扶着他,咬紧牙关。

    又一次没收住力道的变成了他。上次是他撞在了树上。这次就变成了她的头磕在了床柱上。

    咚地一声,陈云裳似乎被撞疼了,长长的眼睫渐渐挂上了透明的泪珠,随着眼睫的颤动而悠悠滑落。

    视线迷蒙,一片水汽。她紧咬下唇,却还是抑制不住抽泣。上扬的腰肢试图控诉他的恶行。

    他的身上也被雨水溅到了泥土,眼中水汽氤氲,边跟她说着,“我没去处了。”边寻找角度探寻他的去处。

    他握住陈云裳微微痉挛的细腰,寻到了他的去处。

    他的去处是陈云裳。

    云想衣裳花想容,方想容属于陈云裳。

    陈云裳纤细的手腕轻轻抬起,双膝起落间向方想容靠去,想伸手去抓他从发间掉落的白玉簪子。

    这一次,她抓住了滑落的玉簪子,粉嫩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一举动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伏在他的肩颈,轻轻喘息。他又偏头托起她的后颈轻柔地吻她。

    “我…没力气了。想沐浴。”陈云裳的嗓音闷闷的,细听还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哑。

    “好,夫人辛苦了。”他眼尾略微上挑,勾出优雅的弧度。清润的嗓音中满是餍足。

    方想容似乎对于此事格外热衷,并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愈加热烈。

    陈云裳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会持续很久很久,可方想容却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了。

    在她知道自己有身孕的第二日,在她还未来得及告诉方想容关于他们的未来时,方想容消失了。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想容生活在云端之上的世界。他也终有一日会重回云端。

    只是她没想到,方想容会走地那样决然,竟连一封书信也没留给她。

    翌日,陈云裳在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点燃了他们的婚宅,火光满天,有星子闪烁其中,映照在她眼底,亦如方想容提亲那日。

    她表现地异常平静,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流。真正到了伤心处,她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陈阿爸和云娘子未执一语,只是沉默地将陈云裳接回。用行动表明,他们永远是她可以依靠的后盾。

    陈云裳十月怀胎生下了个小姑娘,她给她取名陈溪之。希望她可以像溪水一样自由。

    陈溪之确实如陈云裳想的那般,自由又热烈,还很爱臭屁。在王家村中可以称之为离经叛道的事也没少干。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她会生在王家村,死在王家村,而她的小溪之会如风自由,一生顺遂。

    未曾想,方想容的再次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

    那年冬天王家村难得下了场雪,薄薄的一层挂在树枝、屋檐。入目皆是带着一片雪意的白。

    面如玉冠的青年就那样怀抱着一名少女,走进村子。少女鹅黄色的衣角与他素白色的衣衫交叠在一起。

    有村民认出了他,叫他方想容,却见他眉心微蹙,像是在疑惑。

    他抱着怀中的少女直直往王村长的住处走去。

    这一幕,在陈云裳看来,却刺眼极了。她退后一步,慌乱地没有方向地跑着,凛冽的风直直灌入她的鼻息。

    实在是累了,她停下脚步,倚靠在树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陈云裳不知道方想容和村长到底商量了些什么。只知道那天村长召集了村里所有说的上话的壮年,方想容与那名少女自那日后也没再出现。

    随后给村里所有的孩子改了统一的姓氏,并按照年龄大小取名一二三四五或是谐音。

    第二日,又召集所有村民,在后山修建了一座神庙。

    村长说,等神庙修好,神明就会出现,保佑王家村的每一个人。而他们只需要供奉香火。就能让后代在为官为仙中轻松抉择。

    这样的后代被称为是被神明祝福的孩子。

    但王家村向来重男轻女,认为男孩是村子的荣耀,女孩是不幸,就该被为了整个村子的的整体利益而牺牲。

    所以理所当然地将这个出村的机会交给了村中的男孩,也把光宗耀祖的重担交给了他们。而女孩则被囚禁在王家村,作为繁衍的工具生老病死。

    不过也有少数的,如陈溪之这般,外祖强势,是独生,又深受家人宠爱的女孩也可以获得出村的名额。

    但陈溪之显然是个有主见,明世故的聪明的女孩子。她即像少时的陈云裳,有种一往无前,不计后果的孤勇,也像方想容口是心非,死装,死装,却又保持着一颗济弱的善心。

    少女将头发用丝带绑成男子马尾样式,穿着一身轻便的深色衣服。

    站在门口,朝陈云裳挥了挥手,唇角牵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像是要将此生的笑,全都展现给此刻的陈云裳一样。

    月辉光泽映在她清丽的五官,整个人都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耀眼地像是能把月亮的光泽揉碎,只化作她眼底的一抹温情。

    “阿妈,我走啦。”她用轻松的语气说着离别的话语。

    陈云裳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像是在提醒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心里一阵慌乱,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叫住陈溪之,就只见她向前跑去,一往无前的身影。

    陈溪之的脸色在转身的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将逃跑的路线又在脑海中重现了一遍,随后朝着和她出村路线截然不同的方向跑去。

    纤瘦的身影毅然又坚定。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脚下不仅是她自己的未来,还是很多女孩子的希望。

    王家村的村民大多愚昧,一直遵守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哪怕是错误的规定。

    王家村后代普遍被同化严重,但总归还是有像陈溪之这般的女孩。她们强大又善于共情,聪明又勇敢,漂亮只是他们众多优点中微不足道的一项。

    她们组织起来,分工合作,规划好了路线,放弃自己出村的机会,选择赌一赌帮其余想离开的女孩逃离这里。

    但还是被发现了,村民们举着通天般明亮的火炬,追了上来,陈溪之当机立断,让她们先走,她留下来断后。

    和她一起组织这场逃跑的女孩子无一例外都留了下来。她们用瘦弱的身躯为其他人的未来撑起了通天大道。

    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她们的体格还是比不过壮年的村民。

    一行十几个女孩子,最终只有三人逃了出去。

    祖堂。

    王村长吹着胡子,瞪大了浑圆的双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众少女:“谁是主谋?”语气冷硬。

    她们都低着头,没人理王村长。

    “不说是吧?行,那就都浸猪笼向神明请罚。”他冷哼一声,浑浊的眼珠子微微转动,视线在她们身上绕来绕去。

    陈溪之站了出来,马尾清扬,肩脊笔直,“是我。”

    王村长见陈溪之站了出来,目露凶光,表情有些扭曲。他早该想到的。

    他挥了挥手,让人带着其他少女先回去了,看向陈溪之的目光满是恶意。

    “邪恶的坏种需要用神火来净化。”

    陈溪之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却还是将脊背挺地老直了,脸上的神色是少女固有的倔强。

    陈宅。

    陈云裳夜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右眼皮从陈溪之走开始就一直在跳。

    她起身,穿上外衣准备出去看看。

    刚一下床鞋还没来得及穿,就听隔壁大娘扯着嗓子对着窗口跟她说,“裳娘子,你睡了吗?不好了,不好了,你家阿溪被村长抓走了。”

    陈云裳眼睫颤了颤,脸色苍白,她身形晃了晃,像是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兴许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在这一刻,联系到陈溪之离开前的小动作,她终于明白陈溪之几天前跟她说,她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什么了。

    兴许是日复一日的麻木生活磨去了她少女时期的棱角,所以她当时并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陈溪之又在学他,死装死装了。她揉了揉少女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低笑着说了句你呀。

    奇怪,明明陈溪之并没有见过方想容,可她还是能从小家伙的身上看出些许他的影子。

    所以,她有时也会想他当初会不会也另有隐情?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释怀。怎样都好,她只想让阿妈阿爸还有阿溪平安。

    可,她似乎格外不得上天垂怜,连她唯一的心愿也要抹杀。

    陈云裳提起裙摆,光着脚冲了出去。像少女时期每次离家那样,端的是一往无前。

    少女不怕冲锋,只怕丢掉冲锋的勇气。

    在得知村里荒唐的行径时,陈云裳不是没想过阻止。但那时的她,上有阿爸阿妈,下有小溪之。

    她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瞻前顾后,早就丢掉了少女时期的勇气。

    虽然她生在重男轻女的王家村,但阿爸阿妈给予她的爱意一分不少,村里人也因为阿爸而对她保有王家村男孩的待遇。

    就算是后来遇见方想容,她也一直是被爱包围着的。

    阿爸少时跟她说的享多少福,担多少责。她没能身教,只是言传给了小溪之。

    她没能做的事,不敢闯的深潭,跨不过的泥泞,有人做了,有人闯了,有人跨了。

    而那人是她的女儿。她该感到自豪才是。

    可当她看见少女纤瘦的身影被吞没在火光中时,她双腿一软,竟是再也站不起来,再也站不起来。

    火光中的少女最后一次回望的是她的方向,她嘴唇动了动,面部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却还是站着的。

    她说,“阿妈别伤心。”

    她说,“士为知己者死,无怨。”无悔。

    像是宿命的拉扯,她少女时期犹豫的因果,在这一刻有了轮回。

    陈云裳跪坐在干涸的土壤,眼眶一热,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最终拿出和方想容初识时,他给她的保命符纸,里面封着是炼虚期阴阳师的问灵,天地以她为中心开始坍塌,猛烈的风将碎石吹得四散。

    她向恶鬼问灵,献祭了每一个举起火把的村民。最终却丢了记忆被困在阵法中,被欺骗着寻了她的阿溪,一轮又一轮。

    眉如墨画的少女端坐在书桌前,纤细的指尖快速地翻动着手上的日记本。

    照明灯浅色的光晕将她精致的眉眼也染上了一层柔意。

    听遥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日记本,一封未曾拆封过的信,在此刻顺着书案掉了下来。她弯腰捡了起来。封面写着陈云裳亲启,落款是陈溪之。

    她收起了信封,却没有打开,眉眼逐渐染上如墨描雪般的冷意。

    她掉下山崖的时候发现这个村子被设置了时间性的跳跃阵法。进来的人去往的可能是过去,也可能是未来。

    当他们所处过去时空时,所作所为都可能干预到未来。当时间线交叠,一起就有了解释。

    所以,日记中发生的事情明明是至少三百年前发生的了,而王西的骨龄却是在三百年内。

    背后的人正是通过这个阵法,源源不断地向各大宗门提供偷换了灵根的修士,渗透修真界,并且以替换或是特殊方法提升灵智,渗透凡界官场。

    只是以她目前的实力,还无法破解这个阵法。

    【检测到世界线混乱,宿主是否进行修正型画饼判定,回归正确世界线?】

    “是。不久世界线将会成功融合。”

    【画饼判定中世界线融合中】

    王家村的故事也让她认识到,目前修真界的矛盾似乎不只是简单的种族之间的矛盾,同种族之间,似乎也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思想碰撞而问题重重。

    她的主线任务任重而道远,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听遥低垂着眼睫,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她只是沉默地将日记中夹着的几朵干枯的花拿了出来,放入芥子袋。

    她想,她们是值得歌颂的勇者。世界因有她们这样的存在才会开出鲜艳的花朵。

    听遥现在来到的是他们打出的,与外面世界线相对的结局。

    她刚到的时候就看过了,村中荒无人烟,灰尘堆了很厚一层,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她举着照明灯走到了陈云裳当初带着她走过的院子。

    翻到书房里的一本日记,才明晰了一切。

    只是方姓?若是修真界中的大姓,那便只有药堂谷了,又是药堂谷,所以这一切会与药堂谷有关吗?

    她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决定先去找谢逢臣汇合。

    但声听断掉的信号依旧没有恢复,她捏碎的几张传声符也没有动静。

    按理说,他们进的应该是同一个时间线,这里找不到他,只能说,村子里还有什么她没发现的隐藏空间。

    对了神庙。

    听遥指尖微动,甩出莲扇,踩在上面,凌空朝神庙的方向飞去。象牙色的月衫经风被吹得翻飞。勾出清冷的弧度。

    她刚踏入神庙,推开院门,是空空如也的一片荒凉。原本处于正中央的两座神像都消失不见了。

    朱唇皓齿的少女忽的从柱子后探出头来,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嗓音甜软:“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听遥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之前右边神像刻画出来的少女。

    她袖中的手指捏碎了一张传声符,随后在莲扇上贴了一张隐匿符,让它在周身晃动着布阵,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地与她周旋,“我要怎样才可以带你出去?”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无趣地开口:“砸碎神像。”

    砸碎神像?他们难道还没有成功毁掉神像?

    随后,沈听鹤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了神庙。

    看见听遥的时候,他疏淡的眉目有了片刻的楞然,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公主?”

    听遥看着明显年轻了许多的国师,朝他颔首,询问:“国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沈听鹤却没再回答听遥,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柱子后面的少女,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像是裹挟了初春的温度。

    “阿栀,过来。”明明是呼唤的声调,却像是一种不容拒绝的陈述。

    被唤作阿栀的少女摇了摇头,面露疑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开口,“是你将我困在这里的吗?可以不可以放我出去呀?”

    沈听鹤缓缓朝她走了过去,阿栀却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一溜烟躲到了听遥的背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眼眶红红地揪着她的衣角。

    就在这时,只听嘭地一声,院门被砸飞了,谢逢臣从尘土飞扬的暗处走来,月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红色的发带显眼而张扬,隐在夜色中,漆黑的眼深而沉,透着明显的烦躁。

    看到谢逢臣的那一刻,听遥清眸微转,似乎有细碎的光点在其中亮了一下。

    她直接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自己刚刚布下的简易传送阵,准备跑路了。顺手丢给他一张符纸。

    跑路前,她纤柔的唇轻轻张合,无声开口:“加油哦。”随后直接消失在原地。

    她再次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叫上这个时间线的谢逢臣、宁春愿、明净,四人直奔庙堂。祭祀日是轮回的关键,他们只能在祭祀日前摧毁神像,否则一切将又会陷入混乱时间线的轮回。

    她之前想的或许有误,时间性阵法,一定会有一个瞄点,而这个阵法的瞄点是祭祀日,但它的情况又有些复杂,必须要有不同世界线的人同时砸碎神像才能破阵。

    所以他们必须要失败一次,但失败也就意味着他们进入了下一个时空,无法回到上一个节点砸碎神像,幸好她在藏书阁刚好看了点关于时间性的阵法。

    难怪之前前来查探的,无一人带回消息。

    听遥刚砸碎一个神像,村民们就提着灯笼前赴后继地赶过来阻止他们,不过就陈云裳的日记来看,他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凉的不能再凉了。

    而且就他们的所作所为来说,实在也是可恶。所以他们阻拦地毫无心理负担。

    忽的,一道浅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气势如虹的长剑直贯长空,带着灼意明显,直直插入神像,将剩下一座神像劈成两半。

    尘土飞扬间,天地都崩裂,

    再一睁眼,天光大亮。

    听遥轻轻抬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他们进村的山谷入口,而王家村几个字和通往村子的路口直接消失不见了。

    “原是关山月的小友。在下沧浪剑派周洄之,幸会,幸会。”拿着拂尘的青年在听遥转过身后拱手开口,语气有礼却不显疏离。把握地十分到位。

    他的身后还跟了几个穿着沧浪剑派浅蓝色服饰的小弟子,袖袍处银线精致,勾勒出象征着沧浪剑宗亲传弟子身份的浪花朵朵。

    听遥唇角微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原是沧浪剑派的师兄,多谢。刚刚那一剑是来自你们吗?”

    周洄之摇了摇头,“非也,非也。那是我们剑派的小师妹封在符纸中的招式。在下同师弟师妹们出来历练,刚见那边阴气很重,就顺手丢了过去。”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周洄之就带着一众小弟子先行离开了。

    有人离开前似是不经意地瞥了听遥一眼,走远后轻哼一声,嘲弄开口:“不过筑基修为,就算是侥幸拜入关山月又如何,我一只手都能压死她,周师兄何故那么客气?”

    周洄之手里捻着拂尘,笑而不语。

    能以筑基之境在元婴阵法中毫发无伤的,又怎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不过周洄之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云惜。

    云师妹向来以沧浪纯种血脉自傲,最是看不起如谢师妹等从凡界来的修士,这种状态他熟悉,经中域论道捶打一番就好了。

    听遥忽的感觉后背一重,原是谢逢臣从阵法中出来了。

    此刻正靠在她的背后,微弯着腰,将头蹭在她的颈边,红色的发带早就不知所踪,眼皮微阖,碎发轻软,带着痒意,剐蹭在她的脸颊。

    将尘土也也剐蹭在了她的脸上。

    听遥不觉间,打了个喷嚏。狐疑地偏过头,看他。似乎在思考谢逢臣在心里骂她的可能性。

    不过想到刚刚把他一人丢在阵法中心,听遥的心里还是有些虚的,虽然自己也把万师姐给她的符纸丢给了谢逢臣。

    但非灵阵师进入阵法中心自然是十分凶险的,稍微走错一步,就会深陷环环相扣的阵法。

    这就是灵阵师的可怕,即使刚刚的阵法也不过是元婴阶段,但这是天品时间性阵法,元婴及以上的灵阵师在此越级杀人简直易如反掌。

    她见谢逢臣半天都没什么反应,就叫了一声:“谢师兄?”随后摇了摇头,谢逢臣的脑袋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晃。

    看起来有点可爱,她又叫了几声,“谢师兄?谢狗崽?谢娇娇?”

    眼往下一扫,是他用力捏着符纸的指尖。

    听遥怔住了,这是万师姐给的符纸,他没用?那是纯靠着自己的身体从阵中心的剑气中走出来的?

    谢逢臣忽的睁开了眸子,下意识推了推靠着自己的东西,站直了身子。

    被推地一个踉跄,用完就扔的听遥:“?”

    谢逢臣脸上还沾着灰尘,没什么表情,脸色是那种灵力透支后的苍白,这听遥熟。

    神色恹恹有点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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