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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陆

    自三皇子生下来,就在冷宫,浑身皱巴巴的他躺在身下一大片血泊中嚎啕不止,身旁还有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女人,离他不远,就在身旁。

    她仿佛体力不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拢在怀中与他的额头对额头很是亲昵地蹭了蹭,欣慰地笑了。

    他第一件衣服,是他的母亲拆了自己的衣裙改成了他的,每每有新衣服穿时,他便会很开心地出屋去破败的小院里转悠一圈,而自己的母亲则倚在木门旁,瞧着他偷笑。

    有次夜里,他问母亲:院子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啊?

    他的母亲便温柔地冲他笑笑,将他抱在怀里,抬头瞧着外面的星辰,惆怅道:外面是一大片花海,花海里有一条小道,是鹅卵石铺成的,出了鹅卵石的小道,便会看见一个湖和一坐石桥,湖里布满了荷叶和粉嫩的荷花,再远……那便是他父亲的居所了。

    三皇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随着母亲的描述畅想,心下触动,问了一句他这一生最不该问的话:他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从不来看望他?

    那夜,他言罢,亲眼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眶唰地红了,有一滴、两滴泪水划过她苍白的两颊,最后在下颚相洄,沾湿了他的前襟。

    他见状慌了神,忙用衣摆为自己的母亲拭泪,可自己的娘亲像是水做的,眼泪源源不断,就像要将这些年所有积攒下来的伤心与难过留在那一夜里。

    那是他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无能为力。

    再后来,他便谨记,再没问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后来,他渐渐长大,母亲也越显苍老,某日,当他在院子里玩够了站起身时,却发觉常常倚在门框看着他笑的母亲没了身影,他的心微颤,连忙连滚带爬地闯进屋子里,惊奇地发现他的母亲坐在“梳妆台”前,扁长的柜子大开,她查闻异动,慌忙地望过来,脸上显有些讶色,顿觉停在半空中的手似是无处安放。那日,他看清了,是自己的母亲长了白发,躲着他拔下,并自欺欺人地将那缕缕白丝藏于柜中。

    他滚动了一下酸涩的喉咙,一言不发地冲上去抱住她,眼泪怎么也不听劝地疯狂涌出又落下,彼时,他终于理解了母亲那夜的心情。

    嗯,热泪入口,甚咸。

    次年冬月,白雪纷飞,在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三皇子尚满十四,竟是与他母亲高出一节,他如往常般哆哆嗦嗦地在雪地里玩耍,虽是冷,但是他太喜欢纯洁的白雪了,宁愿冻着也不愿在屋里找暖。

    这次,院里破天荒地来了一个客人,是一个头梳双髻的年轻女子,正与母亲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很是神秘。

    等着客人走了,母亲便神色凝重地低下头思索片刻,随后找上他来,牵着他冰凉的手回了与院里一同冰冷的屋里,她头一回破天荒地说明日要带他去看湖,桥,还有父亲。

    三皇子听罢眨巴了眨巴眼,郑重地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父亲。把他母亲逗笑了,抬起骨瘦如柴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调笑道:明明小时那样憧憬自己的父亲,如今怎么也赌气般地说不需要了?

    三皇子并没有笑,他僵着身子,慢慢吐出了几个字:他对你不好,所以不需要。

    话音落,他的母亲怔愣片刻,猛地抱住他,哭了,是哭出声的那种哭,是隐忍多年都没哭的那种哭。

    这夜,是他的母亲抱着他睡的,在他九岁时,他便没再和母亲一同睡过,但这次,他的母亲坚持要和他一起,他想到她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心软地应了。

    还是老样子,睡觉时他们两个齐齐躺在地板上,母亲如同往年一样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哼摇篮曲,这次,他睡得很快,因为母亲哼的调调太温柔,总有种释然的感觉。

    太阳升起,被云蒙住,那刺眼的光怎么也散不出来。他的母亲又给他做了一身新衣裳,不似先前的拼凑缝补,而是正经的男装。

    他换好衣服,雀跃地问她好不好看,他的母亲依旧穿着以前的衣服,欢欣地笑答:好看。

    果真如母亲所说,外面是一片花海,不过都被雪覆盖,鹅卵石的小道上打着滑,引得他的母亲频频掩唇笑他。

    走了一段,他的母亲正色,拦住了他,示意他走在她的身后,三皇子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等走着走着,转了个弯,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湖和桥,还没来得欣赏,一声厉喝刺痛了他的耳膜:站住!你是何等贱婢?胆敢挡皇后娘娘的路?!

    他的母亲不答反跪,把懵懂地三皇子也拉得跪在了她的身旁,两人的双腿都深深地埋在地上积起的厚厚的雪中,冰凉刺骨。三皇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见一双华丽的绣鞋出现在眼前,他想向上看去,却被自己的母亲握住了手,示意他低头。

    不多时,他的母亲先是开口了:参见娘娘。

    他的母亲抬头,恭顺道:我这不值钱的脏人扰了娘娘清闲,但求娘娘收下…………

    话还没说完,他突感自己的母亲身子一僵,即刻喊破了声,起身向前冲去:娘娘小心!!!

    就这样,皇后见状连忙嫌恶的躲开,不料还是被暴起的她推了一把,躲过了淬了毒的匕首,而三皇子的母亲,却没躲过这致命一击。

    就像做梦一样,三皇子母亲单薄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被白雪覆盖,以她为中心,登时展开一大朵血花,鲜血喷涌,缓缓蔓延,融了地上的积雪,那行刺之人也被侍卫毫不留情地取了性命。

    三皇子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冷宫的,只知道皇后惊叫一声,又离他母亲远了些,眸子里依旧是嫌恶,抽出帕子捂住口鼻。

    后来,皇帝来了,他瞧见这一幕连忙去和皇后好一顿嘘寒问暖,确定她没事后,才摆着帝王架子走到他身前沉吟。

    皇后先行回宫,皇帝教人处理了那刺客的尸身,徒留他母亲还倒在原地,无人问津。最后,也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深沉的眼神,便款步离去,一句话未曾说。

    人都散了,三皇子似乎才缓过劲来,手脚并用地爬到自己母亲身边,任她的鲜血沾染他自己的衣物,伸手晃了晃母亲的肩膀,呐呐道:娘亲?

    喊了几声无果,他才缓过劲来,心里猛地一沉,竟无多少杂念,他扛着自己母亲的尸体慢慢地拖向冷宫,很是艰难,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很奇怪,她母亲平时最爱听他讲话了,现在他的话连绵不绝,他也没有等来那一声熟悉的回应。

    是自己的娘亲累了吗?

    可能吧。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装作坚强,还自以为藏得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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